她突然放了碗筷问:“师父,我还没问你呢,上辈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神的啊?明明我自己都不知道。”</P>
东方做局安排她来到师父身边从而毁了师父,可一直到竹染说出真相之前她都不清楚自己除了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外,究竟有什么是值得他们费尽心思争相利用的。后来她带领蛮荒众人回归六界,彼时师父也没直接说出她是神的事,她虽根据自身异常私下查过资料,心底却甘愿自己骗自己。</P>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端倪的呢?大概……是在她解开神器封印,以及彻底化身妖神入主云宫后,师父单枪匹马到她身边任她羞辱玩弄,然后偶然几次说了她负有神之身的话。</P>
遗神的存在是六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估计师父当初也很意外吧,因为担忧所以没告诉她,同时不动声色骗了所有人,却逆不过命运的捉弄,最终没保住她,也负了自己……</P>
白子画听到这个问题,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P>
花千骨侧过身依恋地抱住他的胳膊,脸颊贴着轻声说:“就是想起来了,就想问问。”</P>
过去这么多年了,师父他……好像还是放不下。她不过随口问了句他便整个人僵愣住,如此大的反应,是怕她想起过去伤心吗?还是说……仍对过去的自己抱有谴责痛恨,所以连回忆触碰都不敢……</P>
感觉他的手愈发冰凉了,花千骨心疼地握住,在两手间揉啊揉,然后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与之对视,小声温柔地说:</P>
“师父,你不要害怕,小骨说过陪你便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不要后悔过去发生了什么,先专注眼前,好吗?小骨不会走,也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怪你,你是我的师父,也是爱人,这点任何时候都不会变,小骨永远都是小骨,哪都不会去的。”</P>
当说到“爱人”两个字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羞涩,可若直白的情话能让师父心里的荒芜消减一星半点,那便是值得。这个世上,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师父受伤、受累了。</P>
白子画的眼神有些空洞,好一会儿才有了光彩,迷茫地喊:“……小骨……”</P>
这样脆弱的白子画让花千骨感觉心都要碎了,深吸一口气,颤抖的睫羽缓缓合上,低头与他鼻尖相抵,极尽温柔地哄:“嗯,我在。”</P>
师父的状态她知道,也见过,每每涉及前世之事,师父就总会或轻或重地展现出一些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这种迷茫与无助让她看着倍感心疼,却除了陪着他什么也做不了……当年她死后师父有多崩溃无从想象,而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就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让师父动了情,从高高在上的仙界领袖变成如今受人妄议的疯魔之人,所以师伯才会厌她恨她,长留才因此名望受损为人诟病,地位大不如前。</P>
或许在天下人眼中,她花千骨就是个罪人,不但放出妖神陷苍生于水火,还大逆不道勾引自己的师父堕入红尘道途尽毁,昔日共享于六界的定海神针也从此偏差了。</P>
如今六界只余五界,想也知道定有那么些人很愤恨,本来一切好好的,却为何偏要存在她这么个随时可能引发各方势力妄动的遗神……师父用尽所有护她爱她,可叹她步步行于他的期望之外,到死还恨了他……</P>
师父,小骨不是个好徒弟吧,自己深陷泥沼却还执着地拉您一起坠落,天下人都看得见您给我的偏爱,唯独我良心如此的浅……您就差将自己的命也了小骨,而小骨能回报给您的,除了这个人、这份爱,还余下什么呢……</P>
腰肢被环住,猝然之间一股大力抱紧了她,轻柔的指腹一下下轻柔擦去她掉落的晶莹泪滴,看见她哭,他的心也好像破了个大洞,怎么安慰都犹觉不够。</P>
“别哭,师父没事,别哭……”</P>
花千骨摇头,眼泪却更止不住,“对不起师父,是小骨自私了,小骨不该那么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P>
她实在被他伤得太痛了,当时只盼他能体会与她同样的痛,便轻易用一句话剥夺了他死亡的权利,报复是有了,可这样的诅咒又何尝不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因为舍不得他,所以哪怕死也要保护。</P>
几分可笑,她明明连他冷了眼都会惧怕,却总想做别人想都没想过的事去保护他,而事实上,她才是该被保护的人啊。</P>
花千骨,你就是个傻子……</P>
温柔的吻缓缓印上,白子画已看不得她这样伤心的模样,不善言辞的他只想用行动给予小骨安心,让她明白,他纵然被她的残忍绝情伤害过,可如今一切分明是神恩浩荡,他不仅不悲不气,反而庆幸万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