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担心夜长梦多,更担心知坞撑不下去,所以不等临安来人,魏翎那边船一就位,他们就连夜将这些粮草运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去知坞?”
眼见着商船起航,顺着月亮升起的地方而去,魏翎忽然扭头对同样看着前方的秦陌道。
秦陌收回视线。
“时机一到我自然就会启程。”
她的眼珠在夜晚更显漆黑,暗沉沉地仿佛可以将人的精魄吞噬一般。
魏翎不自在地转移视线,嘟囔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你不会反悔了吧……”
秦陌索性不再搭理他,眼见着装满粮草的船终于消失在了天水尽头,于是折身往回走。
杜衡和她并肩而行道:“过几日镇东军的人就要到了,七小姐这段时间不如就在别院歇下,也省得来回奔波。”
秦陌点点头:“也好。”
别院的屋子早已经收拾妥当,屋里还是她年初住下时的样子:糊墙的纸,用做隔断的碧纱橱,高脚椅,乃至放在案上的一只小小的彩釉花瓶。
虽不如何名贵,却精巧雅致。
桌子上还有刚刚送来的一碟子豌豆黄,一壶热茶。
在松安这样的地方,豌豆黄是十分稀罕的点心,寻常人家甚至连逢年过节都舍不得买来吃。
杜衡并不是个奢靡浪费之人,只是礼重于她而已,秦陌心里又如何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在窗边静坐。
其实她心里也十分没底,计策虽好,就怕有万一。她输不起,杜衡输不起,大炎的千万百姓更加输不起。
魏翊若是有个好歹,这对大炎的整个士气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秦陌不敢想象。
窗外是暗蓝色的天际,被院中一棵高大的乌桕挡住大半,秦陌看着那些随风摆动的叶子发呆。
忽然“砰”地一声,一道明亮的光柱瞬间窜到了半空,然后如春花一般在夜空的最高处绽放,一层一层,瞬间点亮了整个天幕。
隔着重重院墙,她听到了那来自万众欢呼的声音。
她忽然想到今天已经是中元节,百鬼游街的祈福活动随着这朵烟花的盛开正式开始。
大炎此时正遭受着战乱,秦陌虽然来到此地不过短短几载,可也感觉到了这个太平富庶的国家已经开始岌岌可危起来。不说别的,单是今年的盐价就比往年高了三成有余,更别说别的一些当地无法自己生产的日用品了。
物价上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战火开始往大炎内部蔓延,一些匪盗也纷纷趁机作乱,运输过程的风险增加,成本提高,价格自然就上来了。
可是民众的快乐却是如此简单,如此打动人心。
在这一个乱中取静的晚上,仅仅是因为一朵烟花,就可以如此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