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静静地看着城下浑浊的江水,以及水面上那些数不清的狄戎士兵的尸体。
她只是想要帮忙解了知坞之围,却从来没有想过会造成今日这样的惨象。或许她一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认真地去想这么做的后果到底意味着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她觉得心中想被一块巨石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有点想哭,可是眼角干涩,半滴泪水也无。
忽然背后有人匆匆而来。
“姑娘,不好了,魏大人的病情好像加重了,你快去看看吧。”赵和尽管拼命压低了嗓音,但脸上的急切却怎么也藏不住。
秦陌快速下了城楼,一路小跑着进了魏翊的营帐。
他再次直直地坐了起来,不同于以往,这次他睁开了眼睛,双眼毫无焦距地目视着前方。
“他的毒已经触及心肺,如果再得不到医治,恐怕……”
秦陌撇过脸去。风透过没有合严的门帘吹进来扫在脸上,竟然已经有了一丝凌厉。
郭潜闻言差点跌坐在地。
“要怎么办……”他口中喃喃道。
本来以为一直没有外面的消息是因为知坞被狄戎人围得太死,可是现在,围困已经解除,但外面依旧没有丝毫消息。
他们派去炎都的人这时候不知道出北疆了没有,等他们再带回消息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他们等得起,魏大人等不起啊。
“郭大人!”
外面忽然有士兵通报。郭潜现在无心理会军务,半晌没有回应。
外面那小兵于是又喊了一嗓子。
“什么事情?”郭潜不耐烦地问道。
“刚才从外面飞来一只信鸽……”
那小兵话音未落,郭潜猛地摔帘而出,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那只鸽子。只见鸽子的一条腿上帮着一只小拇指般粗细的小竹筒,郭潜摘下倒出了里面的一张小纸条。
“他乡之血?”秦陌从手中的小纸条上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郭潜。
郭潜也是同样的疑惑。
半月前魏翎终于在青云山白塔寺找到了薛若怀,白塔寺的方丈做得斋饭天下一绝,他年纪大了腰背疼得不行,以此为诊金将薛若怀请去为他施针。
薛若怀的这套九转回还针必须施满七七四十九天才有用,少一天不但前功尽弃,被施针者也会从此落下残疾。魏翎到的时候,薛若怀的针已经施了三十八天,尽管魏翎再三强调此事的重要性,但白塔寺一众出家人却并不买他的帐。
薛若怀于是只好让魏翎先以“他乡之血”压制住魏翊的毒性,然后再好生护送回来。他们约好在离白塔寺不远,炎都以西二十里的苍莽山会和。
魏翎也问过薛若怀“他乡之血”是什么意思,薛若怀神秘一笑,对他说:“你不是说我那便宜徒儿也在魏国公身边吗?你放心,她知道。”
此时薛若怀口中那个知道此事的人,却拧着眉苦苦思索着。
这老头到底什么意思?话也不说明白。
他乡,家乡以外的地方,异乡。对魏翊来说,异乡不就是大炎之外的地方?狄戎?月那?
他乡之血,难道就是指狄戎或者月那人的血?
秦陌忽然想起了乌渠权,他曾经就用自己的血替自己解了欢沁之毒。
可是,不要说此刻乌渠权远在千里之外,就是他近在眼前,又如何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杀父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