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缇萦(4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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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向自恃美貌,刻薄又嚣张,却也同样得不到皇帝的注意,怀恨在心之下虐杀了宫女们喂养的一只流浪的狸猫。</P>

落了个枭首的下场。</P>

皇宫里心比天高的人许多,大多都命比纸薄,死个人而已都是常态,引起轰动的是那女人的死,是陛下的“恩赐”。</P>

被绣花鞋碾压的狸猫死状惨烈,好像正好被陛下看到,一众人跪倒在地,呼吸声都静悄悄地停滞了。</P>

“顶着这张脸,做这样恶毒的事……”</P>

即便不敢抬头,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陛下言语间澎湃而汹涌的怒意,依旧不苟言笑,却让人喘不过气来,几乎被淹没的窒息感。</P>

“简直是罪该万死。”</P>

好像只是随口的评价。</P>

可那女人连求情的话都没能开口,就被堵住了嘴拖下去行刑,而她们旁的人,得了圣旨旁观行刑。</P>

毁容,然后枭首示众。</P>

卫子夫永远记得那一刻鲜血溅到身上的滚烫,浓郁到让人呕吐的血腥味经年累月也挥之不去。</P>

那女人实在美貌,可做的事情却称得上蛇蝎。</P>

卫子夫忍不住猜,或许陛下讨厌极了那样恶毒的心思,又或许是讨厌那样艳丽的容貌,否则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P>

‘顶着这样的脸做这样的事情,罪该万死‘</P>

皇宫里陛下的只言片语都是值得细细揣度的,与血腥的回忆一同长存在记忆之中的这句话困扰了她许多年,也束缚了她许多年。</P>

那样惨烈的下场也震慑了她许多年.......</P>

她猜不到答案,只能按自己的猜测的去做。</P>

她不该有的心思被恐惧强压了下去,只准备在后宫里安生度日不要卷入不该有的风波,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发现自己好似冥冥中做对了。</P>

后宫里的女人实在太不安分,皇后跋扈善妒,其余的则是不甘平庸,可她们到最后无一不是折在陛下无情的冷淡之下,除了皇后之外无一善终。</P>

只有她安稳地到了至今。</P>

卫子夫沉浸在思绪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可缇萦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迷茫。</P>

皇后叫住她却也不说话,只以一种十分复杂,难以辨清的眼神注视着她,莫名让人浑身不自在。</P>

“皇后娘娘?”</P>

缇萦忍不住轻唤,想要告辞离开了,“太后传唤,民女不敢耽搁......”</P>

虽然时间还没到,但是她实在不想和皇后在这里各自发呆了。</P>

回过神来,卫子夫也不强留,“你去吧。”</P>

“民女告退。”</P>

态度恭恭敬敬,可卫子夫一眼便能看穿她眼里闪烁的雀跃和放松,她并不想与自己这般近距离地相处。</P>

她也不想。</P>

越与她接触,卫子夫悬着心便越发下沉,直至逐渐透彻她的身份之时,彻底沉到了深渊之中。</P>

是直白的,灵动的,天真到近乎无畏的。</P>

与她截然不同的。</P>

多年来的习惯让卫子夫几乎确定了自己这般做是正确的,陛下或许就是喜欢听话温顺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只对她这般宽容,所以她始终善良温和,低调乖顺。</P>

可眼前这人的出现,打破了她的一切幻想。</P>

‘顶着这张脸做这样的事,实在是罪该万死。’</P>

当初那被处死的女人,容貌与眼前这人像了五分。</P>

或者说。</P>

赵缇萦与当初那女人,都不约而同的与一个人十分相似。</P>

卫子夫并不蠢。</P>

原先一叶障目,如今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近乎在自欺欺人。</P>

陛下在意的不是那女人的美貌,也不是她的恶毒,也并不喜欢温柔乖顺的女子,那女人的死只是因为容貌像了一个人,一个早就逝去的人。</P>

她顶着陛下在乎的脸做了恶事,所以下场凄惨。</P>

那是即便死去了许多年,陛下也不容许玷污的女人。</P>

太后那声下意识呢喃而出的皇后,叫的也不是她,而是当年椒房殿的主人。</P>

………</P>

身后始终有复杂而沉重的视线注视着。</P>

缇萦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等转过一道宫墙,彻底脱离那视线的注视范围,却也没有觉得轻松和欣然,始终萦绕着莫名的怅然。</P>

皇后的眼神奇怪,太后的态度奇怪,这汉宫里的一墙一瓦,她好像都曾经识得一般,每一个角落都觉得熟悉…</P>

这皇宫里好像充满了解不开的谜团,而让缇萦难以释怀的是,这些谜团好像都和她有关。</P>

还是说…</P>

和那个与她很像的人有关呢?</P>

缇萦不喜欢被当作旁人,但也好奇她与那人究竟是多么相像,才至于让太后娘娘也恍神错认?</P>

............</P>

长乐宫</P>

太后宣召只是缇萦与皇后告辞的借口,却没想到才离开没多久,长乐宫的人就慌慌张张跑过来,说是太后着急见自己,缇萦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上,额间都出了些薄汗。</P>

结果好像无事发生。</P>

只是太后娘娘午憩梦魇被惊醒而已,不宣太医反而执意要见缇萦......</P>

王娡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有些嗔怪,“你不在,哀家都睡不安稳...”</P>

“那缇萦以后陪着太后休息?”</P>

“那敢情好。”</P>

”.......“</P>

王娡一口应下,倒把缇萦噎了一瞬。</P>

她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太后娘娘还挺不客气的。</P>

饶是缇萦自己都惊讶,她在太后心里的地位何时扶摇直上,到如今这般重要的程度了?</P>

王娡说的是真的,也有这个想法,可是也明白眼前的姑娘必然是不乐意的,讶异和无措从眉宇间便流溢出来,不加掩饰。</P>

也不会掩饰。</P>

又是这样的眼神...好像在透过她怀念什么...</P>

缇萦抿了抿唇,想要打破此刻的沉默,“太后娘娘梦见了什么呢?”</P>

梦见了什么才会不过小憩片刻也会被惊醒,甚至直到此刻眼底的余悸还未散去?</P>

“哀家只是梦见了一个人。”</P>

是谁呢?</P>

会是那个和她很像的人吗?</P>

见她想问又踌躇的模样,王娡轻轻开口,“为何不问?”</P>

明明探究欲写在了眼睛里,透亮鲜明。</P>

缇萦犹豫片刻,实话实说。</P>

“缇萦担心您过于伤怀,所以不敢。”</P>

只是看着她太后就能发呆许久,若是提起古人旧事,岂不是更加要伤心和怀念,太医可说太后要小心抑郁成疾,不能过度伤怀。</P>

缇萦不想给自己的长安之旅平添波澜,所以压抑了好奇心。</P>

王娡却轻笑许久,“可以问。”</P>

人总有失意的时候。</P>

王娡此刻因为家族的破败和儿子的离心而心里淤塞,却不至于像太医说的那样抑郁成疾,她不是这般为难自己的人,否则早在被栗姬打压时就自卑而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