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摇曳，清脆的声音在今天第三次响起。</P>
而来人却是铁匠，此刻他的目光空洞，看不出有什么情绪。</P>
“现在将我的一切都取走吧。”</P>
圣天摇头拒绝，铁匠有些难以置信。</P>
“为什么？”</P>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你死后的一切才是我的，我可是一个守信用的人。”</P>
“可我的目的已经完成了。”</P>
圣天勾了勾嘴角。</P>
“真的全都完成了吗？”</P>
铁匠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P>
“你女儿的爱人现在可是有大麻烦啊。”</P>
“你什么意思？”</P>
圣天将画面展现在他面前，里面是酒鬼与学徒的打算。</P>
铁匠皱眉。</P>
“为什么他们也会来这里。”</P>
圣天翘着二郎腿看着他。</P>
“为什么你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最特殊的呢？”</P>
铁匠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五天之前的事了，当然他很好奇的发现了这里，只不过并不在意，类似这种偏僻角落里的店铺，总是太多太多了，哪怕是新开的也不例外。</P>
只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奇怪的发现别人似乎看不见这个房间，这个世界是有超凡者的，对此他并不觉得意外，只不过当天晚上回家后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在鬼使神差下他又来到了这里，随着敲门声响起，门被打开，一张脸映入他的面前。</P>
很少见的东方面孔，铁匠打量了他一眼，随即松了一口气，气势也变得从容起来。</P>
“你好，圣天事务所，有什么能帮助你的。”</P>
出于礼貌铁匠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在随意扫视了几眼后，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因为屋内有不少极为贵重的物品，瞬间他就收起了轻视的表情。</P>
而圣天也不着急，在沏了一壶茶后，示意他坐下说话。</P>
“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吗？”</P>
铁匠拿起茶杯一口喝完，刚开始有些苦涩，但划过喉咙后却带着一缕幽香。</P>
“好茶。”</P>
圣天闻言并未说话，反而是又倒了一杯。</P>
“多谢了。”</P>
“不必客气，看你眉间有些愁绪想必内心一定有些烦恼吧。”</P>
铁匠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那是长期的皱眉所留下的的纹理，于是他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P>
“这茶不简单啊，哎，说起来倒是真有烦恼的地方。”</P>
“这茶只是普通的茶，只是你想倾述而已，何不看看这个。”</P>
圣天手指血光闪过，铁匠眉头再次缠在一起。</P>
画面中是一对热恋的情侣，只是第一眼铁匠就知道那是他的女儿，而另一位却是骑士，但他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P>
那时骑士刚刚通过光明教会的考核，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正当所有人都觉得骑士会抛弃自己女儿时，他却并没放弃，反而是两人愈加恩爱起来。</P>
因此他们也成了街坊邻居口中的榜样，无数人都因此羡慕，不少少女都将自己爱人的标准以骑士为准则。</P>
可无数人的羡慕会引来他人的嫉妒，那种有能力的占有和抢夺也会诞生，在一个昏黄的夜晚，在骑士被召回的那天，铁匠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女儿被人带走，第二天被人抛尸在荒野，尸体身上伤痕累累，办案的人连观看的勇气都没有。</P>
铁匠紧握着拳头，出事的那一个夜晚化作梦魇不断出现在他的梦中，死死纠缠在他的每一寸精神，那晚发生的事是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的画面。</P>
“是谁！”</P>
愤怒是最好发泄情绪的方式，而往往这也很容易伤人，大多数情况下生气的话语都不能当真，但愤怒同时也最容易引导人做出选择，只要这股情绪能被发泄出去。</P>
“想知道？这需要筹码。”</P>
“你想要什么？”</P>
“你的一切，只不过在你死后我才来取。”</P>
“好。”</P>
没有一丝纠结，没有一丝犹豫，铁匠就这么答应了下来。</P>
“只不过我要报仇，我要他血债血偿。”</P>
“那是自然。”</P>
鲜血勾画线条，展现的画面中是之前被乞丐绑架的女人，而她现在看着骑士和少女走在一起，那种恩爱的感觉让她想要拆开，她想要看看骑士被抢走后，那个少女会是什么表情，会是何种难过，而自己则高高在上，如同丢垃圾般再将骑士抛弃。</P>
于是她开始偶遇骑士，甚至借着机会独处，但不管是引诱或是直白，都不能让骑士动心分毫，于是她开始恼怒，在一个午后，她再次看着骑士和少女在一起，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恍惚而过的画面中，酒鬼的身影出现，只不过那时他还不是酒鬼。</P>
而铁匠这时则开始大喊，口中的不要混合着眼泪落下，他想要闭上眼睛，可画面依旧出现在他脑海，圣天勾起笑容看着铁匠，将他最不想要面对的东西硬生生的摆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直挺挺的刺了进去。</P>
身临其境的画面，营造出无与伦比的折磨，就像渴死的游鱼也不得不寻找希望活下去。</P>
虽然他们最后都会死，只不过不同的是，游鱼最终死于自己的幻想，而铁匠死于被拍醒的现实。</P>
铁匠走了，第一次离去和第二次离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出去都是为了报仇，只不过之前是复仇，现在是“偿还”。</P>
风铃晃动，在无声响，鄢景卿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圣天并不在意他的疑问，反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书名《韩非子》</P>
“一本好的书，三分真，三分感受，三分不理解，一分明白，但是却不能有假，你可知道？”</P>
鄢景卿笑了笑，并不言语，学者和哲学家的区别或许就在于此，只不过鄢景卿不是纯粹的学者，而圣天却是纯粹过头的哲学。</P>
事不可至极，道不可言尽。</P>
而今，模糊的界限也将模糊人心，纯粹理性所带领的哲学，便是不可言说的根本。</P>
入夜。</P>
学徒起身，往乞丐所在之地而去，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酒鬼也在暗中起床。</P>
夜风很冷，带着惨白的月光仿佛要让人溺死在其中，而逐渐变矮的房屋如同在一步步往下，在黑暗的衬托下仿佛在跨入深渊地狱。</P>
乞丐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明白圣天所说的最后一点筹码是什么，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P>
“是谁？”</P>
害怕？恐惧？学徒于黑暗中显露，而月光却蒙蔽了他的另半张脸。</P>
激烈的打斗声响起，酒鬼内心一急，学徒不知道乞丐见过圣天，而他可是明白。</P>
跨过细密的杂草，破旧的房屋映入眼帘，酒鬼跨入其中，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倒在地上的人影那半张脸显露了出来。</P>
那是他的儿子，而此刻上方的匕首离他的胸口只有半寸之遥，酒鬼来不及思考，拔出短刀就刺了过去。</P>
人影吃痛起身，酒鬼钳住他的胳膊，顺势松开卡住的短刀，将他的喉咙锁住，随后两人齐齐往地上倒去。</P>
十字锁喉，在此种情况下毫无破解之法，怀中的人影剧烈扭动，在地上抓住道道血痕，那是临死的挣扎，酒鬼见此不由得再次加重了力度。</P>
随着怀中人失去了生息，酒鬼再次勒了几分钟中后，这才起身去扶自己的儿子，但这时一道灯光自幽暗处出现，那是一盏油灯，铁匠将其放好后，灯光驱散了朦胧胧的月光，而倒在地上的身影那半边脸也在缓缓变化。</P>
或者说是褪去伪装，酒鬼低头又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学徒和乞丐，随后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响起。</P>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杀的是他啊。”</P>
弑子之痛，误杀之苦化作千百利刃向他刺来，让他无法抵抗，无法承受。</P>
“杀了我，快杀了我。”</P>
插在学徒腰间的短刀触手可及，但酒鬼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P>
何等痛苦令人失去反抗，何等悲伤弥漫心间，铁匠拿起掉落的匕首走到酒鬼面前。</P>
随后往前一刺，腹部传来的痛苦远比不上内心，酒鬼颤巍巍的将匕首扭动，这时铁匠拔出学徒腰间的短刀，走到酒鬼身后。</P>
随后一把揪起他的头发，像杀猪般将短刀放在他的咽喉处，随后轻轻一割，鲜血流出，铁匠割的不深，但流出的鲜血却会堵塞喉咙，这是死亡的双重折磨。</P>
铁匠将短刀抛向一旁，随后将酒鬼踹倒在地。</P>
“当初你是怎么对我女儿的，如今我要你如数奉还。”</P>
酒鬼想开口却被血液堵住，铁匠将匕首拔出，开始切割起他的皮肤。</P>
“呵~很痛苦吧，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他到最后都不知道你是如此的喜爱他，而他在死前又是何等的怨恨你，又是何等的痛苦，知道是你动手又是何等的绝望。”</P>
铁匠的话传入酒鬼耳朵，让他不停挣扎，但鲜血的大量流失和气管被堵塞让临近死亡的他开始失去外部感觉，随后便是逐渐停息的身体。</P>
铁匠将当初自己女儿遭受的折磨开始如数奉还，察觉酒鬼在弥留之际，于是他微微俯身凑近酒鬼耳旁。</P>
“在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也要让你体验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你也明白，你是何等的罪恶。”</P>
铁匠说完手中匕首疯狂的刺下，仿佛要将这具残破的身体剁成肉泥一样。</P>
而这时原本应该死去的酒鬼，却站起身来，随后往铁匠扑去，他就像复活的丧尸一样，在不断啃咬铁匠的血肉，明明在他面前是那样羸弱的身躯，却在此刻爆发出了如此不正常的力量。</P>
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应该就是酒鬼和圣天换来打算杀死骑士的力量，原本放弃抵抗的酒鬼，在他发泄般的言语中，明白了是他所为，于是刚刚弑子的痛苦需要发泄，而他毫不犹豫的激发了这股力量。</P>
黑色的诅咒纹路从被啃咬的地方开始蔓延，很快就布满了大半个身躯，而酒鬼也在失去所有力量后倒下，铁匠缓缓坐起，圣天出现在他面前。</P>
“这可否符合你的心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