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2 / 2)

范氏眼睛一亮看向岑氏,由衷的舒展了笑意,“我倒是忘了瑾哥儿了,他一向顾惜弟妹,想着为了自家姐妹的婚事也是应该努一把力的。”

“大嫂能如此想便好了。”岑氏轻抚了一下抹额,能和范氏打好关系也是极为重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岑家这样的百年大族,人员稠密,只有大嫂在兄长面前时时提起她这个出嫁女,有岑家作为后盾,她在后宅的地位才能愈加牢固,她的儿女也能过得自在许多。

“大舅母,大姐姐。”英华清脆的童音响起,在座的大人也不得不暂时抛开俗事。

范氏打起精神来,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童女,惊喜的叫了声:“我的佛!怎么有如此好看的小闺女哟,说是观音座下的金莲童子也是有的大把人信的呀!”

英华穿着阮烟罗的粉色两截短衣,头上绑着嫣红珊瑚小串珠,两个小鬏鬏一蹦一蹦的煞是喜人。

岑氏一改刚才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指着滚入怀中的小囡囡,说:“这便是我家的小冤家了,是这府里的头号麻烦人儿。”

范氏捏着帕子笑:“前些年抱在乳母的怀里见过的,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快长成小大人了。”

英华抿着嘴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从母亲怀里直起身规规矩矩的给范氏见礼,抱着圆滚滚的拳头:“给大舅母问好,大姐姐好漂亮啊,跟年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哎。”

惠姐儿早已拭干了眼泪,笑着站立在一旁,听见英华的稚语,忍不住笑着抿唇。

“你个小人儿知道什么是仙子?依着大舅母看,你自己个儿都还是一个小嫩娃娃哟!”范氏喜爱的搂过她,虽然已经八岁,但脸蛋还是圆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抱起来跟藕节一般嫩,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上扬,颇似风流探花妹夫的样子已然可见美人的坯子,那干净的眼睛更是倒映出自己憔悴的妆容,惹得范氏不禁伸手摸了一下瘦下去的脸颊。

英华伸出胖手捧着范氏的脸蛋儿,煞有介事的点头说:“舅母可要认真用饭了,看着比我那不思茶饭的大姐还要瘦上一圈呢。”评论毕了还转头问自己的母亲,“母亲,把我用的燕窝送给舅母补补吧,我不大爱用那个呢!”

范氏噗嗤一声就乐了,连惠姐儿也捏着帕子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岑氏作势拍着桌子咬牙恨道:“可是给人家养了闺女了,平素就是见着我也不曾如此大方的,想来这可又是桩赔本的买卖罢了!”

范氏抱着英华一个劲儿的疼爱,笑着看向小姑:“我们小囡囡童言童语,我这心啊,跟要化开了一样。英姐儿,大舅母领你的情了,这燕窝就不带了,跟着大舅母去外祖家顽可好?”

英华作势歪着脑袋皱着小鼻子思考,那小模样可是融化了慈母的心了。

范氏褪下手上的白玉镯推到了英华的小手腕上,揉着英华的白嫩胖手说:“大舅母可比你母亲大方多了,到了南阳还有众多的姐妹兄弟玩耍,可好啊?”

岑氏眼尖的认得那是水种颇为难得的白水玉,这最南边才容易得的东西可不单是银子多少可以买下的。

“大嫂怎么如此客气,小孩子家家的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英姐儿快还给你舅母,仔细你手滑磕坏了。”

范氏摁住英华的手,说:“我这当舅母的难得见一回侄女哪有你客气的份儿,英姐儿听话,好好戴着,这么有福气的娃娃就应该配上好东西才是。”

英华为难的转过头望向自己的母亲,看岑氏点了头才心安理得收下了。

“谢谢大舅母割爱了。”英华摩挲着劲头十足的水种玉,在心里叹息自己是个乡巴佬没见过大世面,真想马上褪下来锁在箱子里啊。

一番稀罕之后,范氏才想起问:“你家淳姐儿呢?前些年就在相看人家了,如今可有结果了?”

岑氏把小女儿放在绣墩上,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坐着摆弄桌上的东西,才转过头来回答。

“淳儿可比这冤家让我顺心多了,现已有了几家人家递出信儿来了,可我总想着让她嫁个门风清白的人家,不计家世如何贵在人品贵重才行。”

范氏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嫁到岑家来侍候公婆打点亲戚样样都不是简单事儿,可丈夫看重公婆明理,还有小姑子的时常帮衬,范氏总算是明白了当初父母的良苦用心,那些高门大户内里往往污浊不堪,想来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是以在嫁女儿的时候尤为慎重。

看着一旁神情略微低落的长女,范氏这次鼓足了劲儿要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

金乌西坠的时候窦禹才从衙门回来,听管家说夫人的娘家大嫂来了,脚步一转就去了衡若阁

窦禹向来敬重已经归隐的尚书大人——岑老爷子的为人,进而对岑大爷和二爷也是颇为看重的,岑氏将内宅管理的井井有条更是让他可以在外拼搏挣功名,听说夫人的娘家来人,他再忙也是要过问一句的。

岑氏笑着接过官帽递给丫鬟,“苏姨娘不是说生病了么,老爷也不过去看看?”

“听说你娘家大嫂来了,可有何要事相传?你可安置妥帖了?”

“看老爷说的,都是后院的一些琐事劳不得老爷挂心,园子小了不好怠慢客人,我让英姐儿带着丫鬟把她的小香雪腾给大嫂母女住了,英姐儿今晚跟着淳姐儿睡。”

窦禹点头,这些方面岑氏向来周到,不需要他来花费心思。

再说窦禹,那乃是名副其实的风流才子探花郎,二十五岁的那年高中探花,一朝成名天下知,非是他才能惊天动地,而是他跨马游街时狠狠的晾了状元和榜眼一把,大姑娘小妇人争相上前一睹俊颜以致京城半边街道都人潮拥挤不能前行,仪仗队伍只好狼狈收行带着家伙事儿和才子们返回皇城。琼林宴时就狠遭百官埋汰皇帝调侃,特别是年近五十的状元郎,当即赋诗一首批判了京城女子豪放热情剽悍民风,顺带指摘了探花窦禹不慎言行四处放电,这最重要的日子寒窗数十年的风头被夺去,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状元表示很忧伤很愤怒,以至于窦禹表示要下放地方历练之时奉上长达千字的奏折热烈欢送,搞得皇帝哭笑不得只好大笔一挥隔离他们。

窦禹拉过岑氏的手进了内间,伸开双臂等着爱妻换衣。岑氏心里吃了蜜一般的甜,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丫鬟们都在呢,也不知道庄重一点。”说完抬起纤纤玉手开始解起窦禹的腰带。

“夫人是窦某明媒正娶的正室,何来失礼一说。”窦禹瞧着自家夫人艳丽的容颜,想到已经三十有六的妇人还有如此颜色,他不由觉得自己艳福不浅。

岑氏被丈夫的目光看得面上红霞飞,不由伸脚跺了一下他的脚面。到惹得窦禹哈哈大笑,“你我成亲十数载,未料想到夫人还是如此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