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冒险,赌的可是命,鹤冲天和古云实都只有一条命。沈香引说:“先回去,刚进甬道右面的小道,或许也有路。”鹤冲天转过身:“你们在这等我,我再往前走一点,也许过了下一个弯,就出去了。”“不行。”沈香引语气坚决,“你要是被冲走,想给你收尸都没地方找。探路这事急不得,不能冒这个险!”她的语气很急,鹤冲天心头一震,想了半天才想通,沈香引急切的责备,是他几乎没有听到过的关心。自幼,母亲的态度都是:这个苦你吃不了、这个险你不敢冒,你就成不了事儿。他一直被要求做一个战士,不能害怕不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是无能,怕死是无能,惜命也是无能。“嗯。”鹤冲天回得干脆,转身逆着水往回走。沈香引愣了愣:怎么……还挺好劝?巨大的冲击力,寸步难行,鹤冲天压上身体的重量向前俯着身抵水流。有鹤冲天在前面破水面,沈香引走起来没有那么费力。她其实也不确定,左边的高台或右边的小道有没有出路。有些试探的和鹤冲天商量,“鹤冲天,你记得我练的那个气功吗?”鹤冲天走得吃力,语气沉沉喘着:“你当我没见过气功?”他始终不相信沈香引那套说辞。“不管你信不信,你亲眼见过我逆天的愈合能力对吧?”鹤冲天没回她,她便接着说:“如果找不到路,我一个人从这里漂出去,我出去了再回来救你们。”刚说完,鹤冲天立刻道:“如果没有别的路,我就是凿壁攀岩,从头顶的庙井爬出去,都不用你这么去送死。”沈香引不再说话,不争口舌,真到了绝境,趁他们都睡着的时候,抱着脸往水里一躺,谁也发现不了。回去的路,几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再次回到甬道口的时候,筋疲力尽,沈香引昏昏沉沉脑袋发懵。同时也发现,古云实的裤子真的是被水冲走,现在就穿着一条到大腿的大裤衩。洞窟里的人看他们又回来了,一脸诧异。“怎么样?!里面有出路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这条甬道里,有什么东西?”“古云实这孩子怎么不穿裤子!”沈香引累得直接坐到墙角,断断续续说:“暗流甬道七拐八拐,越深越急,到后面,水深快一米八了,冲劲儿太大,被冲走可能会出去,但出去的一定是尸体,活不下来,每个弯道都是一百八十度转弯。”这个信息很有用,至少,之后的人不用再考虑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从中间过了。她看了看彭老,发现他沉着脸,表情很值得玩味。彭老手里捏着竹签,不知道在刻着什么。他们回来,他诧异,但是告知甬道内的情况,他并不意外。“彭老,您进去过吧?”沈香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试探,起身走近了彭老身边。彭老讪笑着自然收起手中竹签:“我?我怎么去?顶多让人抬着在边上如厕。”沈香引挑挑眉,没有继续说破。她笃定了彭老会用竹签刻字传递信息。窗户纸先不必捅破。彭老把自己困在这里四十年,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的威胁就告知一切,反而容易激将到他,做出不可预估的事情。毕竟洞窟里还有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沈香引拖着步子到桌边,拿起一个苹果咔滋咬了一口,丰沛香甜的苹果汁四溢在舌齿间。古云实在一边安慰其他人:“大家的表情不要这么难看嘛,我们还会继续进去探路,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有个老人不满道:“苹果是能放得最久的水果,她不问我们一声就吃,出去这么久回来也没找到路,是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旁边老吴立刻制止他:“一个苹果而已!你犯得着吗?我要是她,知道你这么说,到时候真的找到方法出去了也不回来救你!”那个老人回呛:“彭老那么有智慧的人,在这里四十年,都没找到出路,他们几个愣头青能有什么办法?”老吴无奈,对古云实说:“他性子就这样,不要理会,你别翻译给你朋友啊!”话落音,古云实已经翻译完了,呆呆看着老吴,一脸无辜。沈香引无所谓的耸耸肩,咔滋又是一口,吃得香:“放心,我没那么小气。”她引得众人注意,鹤冲天在一旁闲聊似的叮嘱阿金小心彭老。修整完毕,继续探路。三人这次选择走右边的小道。因为左边的高台到了后面,从暗河甬道里看过去,已经和上方壁顶连在了一起。右边小道只有半人高,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三人各自捧着一块萤石勉强作光源。鹤冲天打头阵,矮小的隧道他要多憋屈有多憋屈。沈香引还好,就是蹲着走有点累,隧道太小,她也看不见前面有什么。随手摸在地上,捡起一块湿乎乎的石头,手搭在鹤冲天肩膀上,腕子一使力,把石头丢了出去。石子滚落的声音传得远。有路。又这么往前走了十几米,隧道豁然开朗起来,人能站起来,但是很黑。隐隐有一股闷潮的臭味,滴答滴答的水声在四周此起彼伏,回音也闷闷的。沈香引看看周围说:“又是一个洞窟。”鹤冲天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洞窟尽头,一条小道。有戏!沈香引有些兴奋,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阵冷风从那个小洞道里吹出来,夹杂着恶臭味。其他人也闻到了,古云实扇动面前的空气:“呸!真臭!不能是有死耗子吧!”沈香引笑不出来了,别吧,但是转念一想,有风,有气流流动,也就意味着有出路!“进去看看……”穿过中间的小道,来到又一个洞窟,臭味也越发浓烈。古云实干脆捂住了口鼻,呜呜说着:“这肯定不止死耗子了。”第二个洞窟前面,还有一个小道……鹤冲天右手按在唐刀上,伴随一声清脆的刀鸣,锋利的刀出鞘划出一道银色弧光。他以刀抵御在胸前,继续走在前面带路。大洞套小洞,第三个洞窟很小,差不多是直径三米的半球体。沈香引被鹤冲天宽阔结实的后背挡的严实,问他:“有什么?”鹤冲天矜冷道:“死人。”死人?!沈香引梗着脖子看过去,幽幽昏暗的红光下,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靠墙坐着,血肉没有完全化为尘土,黏腻湿润烂在骨架上,阴森至极。四周严严实实没有其他出口,完全死路一条也不见光。那……刚才的风是从哪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