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您,饶命啊!小的,小的愿意将全部家产,全都献给大清,献给主子们!”
跪在地上,肥胖的身躯已经哆嗦成一团,曾经风光无限的扬州总商鲍鲁跟个瘟鸡那样瑟瑟发抖的求饶着,看他现在的样子,谁曾想到一个月前,他还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紧,靠着手腕与银子,他们这些盐商终于将与他们斗了好几年的贼人宋青书给挤走了,保卫了徽州地主与扬州盐商贪下来的利益。
可如今再倒回去,鲍鲁宁愿将自己全部家产都给宋青书,来换取自己全家老小的一条命!
什么叫因小失大?他鲍鲁就是如此,扬州士族也是如此,甚至整个江南的士林都是如此,大敌当前却舍不得自己那一丝丝蝇头小利,如今,扬州先付出代价了。
对于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大人物跪地求饶,在那些清兵眼里却是一丁点怜悯都没有换取道,反正汉人都是猪羊,杀光他们,再拿光他们的家产,何必怜悯,在鲍鲁的哀嚎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的三儿子被剁掉了脑袋,自己最心爱的小妾被几个清兵狞笑的按在了桌子上,终于,就在他要崩溃之前,一个清兵算是仁慈的过来,砍了他一刀。
什么叫命运害人,太胖了有时候竟然连想死都死不了,鲍鲁再次睁眼时候,他人已经被抬到城外了,那股子惊人的血腥味惊天动地,向下眺望,成千上万的尸骸被不耐的南明降兵随意的扔成了山!
真是堆成了山,尸山!
枕在鲍鲁身底下,是扬州大盐商王孟震,他的一双昏花的老眼都凸了出来,那种绝望的神色令人发狂,不远处,曹家盐商曹变吉被活活砍成了两节,肠子都当啷出来老长,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道,再附近,刘家盐商的千金身上被拔的光溜溜的,满是各种伤痕,尤其是胸前,只剩下一双曾经如同秋水般的大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
大明扬州盐商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不复存在了,想当初宋青书费尽心机也无法连根拔起的盐商集团,在这些蛮族面前竟然是如此的脆弱。认识的人都死了!鲍鲁那根绷紧的神经也终于蹦断了,在附近找了一圈,他终于是捂着冒着蛆虫的肚子伤口扑腾一下跪在黏糊糊的尸体堆上,昂头向天悲鸣着。
“苍天啊!”
史可法在扬州坐守空城时候,应天也是乱成了一团。
应天其实有兵,自撵走宋青书后,没有了安全感的东林诸公不断将浙江兵,江西兵以及沿海卫所调进京中,如今加上三万禁军,郑鸿奎,郑采等八镇,应天佣兵足足达十二万。
然而,真应了老奸臣周延儒的一句话,如今江南丢的,是人心!历史上张巡五千人马就敢抵御安史叛军几十万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可有着十二万大军的应天城却丝毫安全感都没有找到,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别说出兵支援扬州,扬州被清军包围的消息一传来,各镇兵自己已经开始了小规模溃散溃逃。
人心动荡的极致甚至都已经表现在了朝堂上,原本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百官朝列,如今居然活生生空了一半,大家都见到京师陷落之后,百官被拷掠的什么模样了,如今大厦将倾,不少人已经弃官而逃,逃出了应天城。
“高弘图高大学士呢?刘宗周刘先生何在?张慎言张御使呢!”
如今再没了心思享乐了,朱由崧那张肥胖的脸都哆嗦成了被蒸汽呼扇呼扇的大包子,一双眼睛通红,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站在丹殿上不住的咆哮着。
国难当头,堂堂东林君子,居然跑了一多半,就连现有的政府机构都不全了,惶恐中朱由崧是怒不可遏。
这算是当政官僚的一个常见手段了,以退为进,风口浪尖上就挂冠而去,还一副委屈的模样,等事情平静了,在被门生故吏抬举回京,继续坐着高官,可就算如此,这个节骨眼上,钱谦益依旧是感觉到无比的尴尬与难堪,勉为其难的站了出来,抱拳请奏道。
“回陛下,几位大学士,阁部最近身体不适,高大学士告老,刘宗周刘先生背疮复发,向礼部告假!”
这话骗鬼去吧,一百七十多号高级官员一起生病假!流感啊?同样被这个敷衍的解释给气得满脸通红,朱由崧暴怒的就要继续咆哮,可旋即,忽然他又是如同瘪了的气球那样,无力的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瘫软的向群臣一摊手。
“如今建奴大军压境,直逼南京,诸位有何对策,速速上呈!”
死一般的,沉寂。
历史惊人的重演了,就如同李自成大军兵临京师时候那样,残余的这些南京群臣也是恨不得将头缩在裤裆里,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有何主意?
而且朱由崧为人太昏庸,历史上崇祯城陷前,尚且有李建泰愿意督军一战,尚且有吴三桂三百里加急赶来救援,朱由崧醉生梦死,明显在群臣中不得人心,没人愿意为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