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间锦绣常蹉跎【上】(2 / 2)

边月满西山 奕辰辰 2657 字 8个月前

只要是酒,他都喜欢。

只要是好酒,他就更加喜欢。

“你要走了吗?”

酒三半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刘睿影问道。

刘睿影不禁面露苦笑。

“你怎么也知道?难道我的脸上写字了不成?”

“因为这酒里有股子依依不舍的味道。”

酒三半说道。

随后把这杯酒饮尽。

“嗯……除了依依不舍还有几分决绝。也就是不太想走,但又不得不走。”

酒三半砸吧着嘴说道。

“看到了吗?这才真的是了不起的人……”

刘睿影指着酒三半说道。

这杯酒原本是他亲手倒给萧锦侃喝的。

倒酒的时候,心里的感情和酒三半说的一模一样。

但他还是难以置信,酒三半仅仅凭借着这一杯酒,就能知道自己的心事。

“那我给你倒一杯酒,你能说出我在想什么吗?”

汤中松端着酒坛说道。

“若是你的想法不够坚定,不够深刻,我是喝不出来的。方才那杯酒,从酒杯到酒汤,都萦绕着些许离愁。”

酒三半说道。

听到离愁两个字。

刘睿影想起他离开中都查缉司的前一日。

那会儿是个午后。

阳光明媚。

就和今天的此刻一样。

天上的云也不多。

湛蓝湛蓝的天空,把他的心也映的湛蓝湛蓝的。

像海一样。

虽然刘睿影还没有见过海。

不过他觉得海一定和这湛蓝的天空相差无几。

透过这湛蓝的天空。

刘睿影觉得自己的目光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天涯。

虽然他也没有去过天涯。

事实上没有人去过天涯。

因为每个人所认为的天涯都不一样。

狄纬泰以为的天涯,和沈清秋的就不同。

酒三半的天涯,和刘睿影的也不同。

但刘睿影就是觉得,那一眼,让他看到了天涯。

回过神来,他已走到了马棚处。

他要来领一匹马。

往常都是偷偷来骑。

现在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牵出一匹马了。

“明天走还是今天走?”

老马倌看到刘睿影走进了马棚。

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明天走。”

刘睿影说道。

“我也觉得明天走好。”

老马倌说道。

“为何?要是我愿意,今天就可以走的。现在走都没问题。”

刘睿影倔强的说道。

他极为讨厌老马倌这一副万事早知道的神情。

“因为今天的天气太好!”

老马倌微微偏了偏头说道。

但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天气好不是正适合赶路?”

刘睿影反问道。

他觉得老马倌这话简直是一无是处。

就连起码的逻辑都没有。

“天气太好只适合去游山玩水。却是不适宜做正事。”

老马倌说道。

他直起了身子。

从腰间摸出了一支烟袋锅子。

原先的那一支,被刘睿影拿走了。

这一支一看就是新打造的。

烟杆是铸铁的。

烟锅是黄铜的。

金灿灿,银亮亮。

极为好看。

刘睿影的心思都在老马倌手里这根崭新的烟袋锅子上。

却是没有听清他方才说了什么。

“天气太好,心情也好。心情一好,人就容易忽略些什么。对于你要做的事来说,有些东西忽略了,可能你就没法囫囵个儿回来了。”

老马倌接着说道。

这句话刘睿影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当即心下来气。

这不是在咒自己吗?

什么就没法囫囵个儿回来?

“那若是明天天气也很好呢?”

刘睿影问道。

“若是明天天气也很好,你就该慢慢走。至少中都城方圆几百里地都是极为安全的。等出了中都城的范围,估计你心里的激动劲儿也就没那么高了。而且初春时节的定西王域,天气多变。怕是很难有中都城中的这般好。”

老马倌说道。

听到这里,刘睿影却是有些感动。

没想到老马倌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思考的如此细致。

“天气不好,我就烦躁!人易烦躁,岂不是更加误事?”

刘睿影说道。

感动归感动。

一点都不妨碍他逞口舌之能。

“人在烦躁的时候,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去发泄情绪的。若是能借着烦躁的劲头,让你更加注意细节,那这烦躁就会变得异常值得。”

老马倌嘬了一口烟说道。

刘睿影没有说话。

转身在马棚里挑起了马来。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刘睿影问道。

“这些马儿你哪一匹没有骑过?还用的着我推荐?想要没话找话,这也有点太过于刻意了。”

老马倌说道。

话音刚落,却是又再度背过头去。

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刘睿影很好奇为何老马倌躺着抽烟竟然不会呛住。

就像以前看到萧锦侃躺着喝酒不会呛住一样。

“毕竟没有你专业,我担心捡个芝麻丢个西瓜。”

刘睿影说道。

“可是芝麻的滋味,西瓜不能比。有时候恰恰只需要一粒芝麻。”

老马倌说道。

刘睿影曾经在萧锦侃离开查缉司后,老马倌有过一次彻夜长谈。

老马倌告诉他,每一个努力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不管他选择了何种方向。

任何一件事,想要去做成,付出的代价都会很大。

每个人,每件事,都该想的长远点。

若是只顾眼前,未免有些太过于局限。

虽然刘睿影最后还是选了一匹自己最为心仪的马。

但并不代表老马倌的话他没有听进去。

只不过,到了第二天要上路离开的时候。

他的心里也是萦绕着一圈圈的离愁。

就和现在一样。

酒三半喝酒极快。

没一会儿,这一坛所谓‘碧芳酒’就见底了。

天色也开始转晚。

日头逐渐偏西。

刘睿影走进萧锦侃的卧房中,从他的床底下,又拿出了一坛酒。

想当年,他也是把酒坛子藏在床底下的。

汤中松和酒三半一对视,两人都有了决断。

他们知道刘睿影是铁了心要等到萧锦侃的。

即便等不到,也要把他的酒喝完才行。

不过一个人喝酒,这离愁怕是只会愈演愈烈。

而三个人的酒局,则会轻松畅快的多。

虽然刘睿影只是静默的打开了酒坛,给自己和他们俩填满,一言不发。

其实他看到自己的两位朋友愿意坐在这里陪着,心里还是很温暖的。

人生处处是春天啊!

此刻的春天就在这萧锦侃的屋中。

在他藏在床底下的酒坛中。

在三人喝下肚酒,和拿在手上酒杯中。

更在三人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的眼眸中。

这就是生活。

绚丽的夕阳无法持久。

但漆黑的夜空也无法持久。

绚丽的夕阳能够引得无数多情人把酒临风。

漆黑的夜空也能环抱着明月与群星。

不管是夕阳,还是夜空。

只要你真正读懂了二者中的一个。

你就会明白这人间实际上快乐的事,要比悲伤的事多很多。

屋外起风了。

地面的嫩草,和越冬的落叶发出一阵‘沙沙’声。

只不过刘睿影他们三人是用耳朵听。

但萧锦侃却是在用脚底去感受。

阻府童子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

虽然他放下了刀。

这却是狂风暴雨的前奏。

夜风通常都会伴随着落雨。

阻府童子放下刀,也是为了下一刀能更为致命。

他在等。

等刀与自身的劲气融汇贯通,浑然一体。

待到了那时。

他的刀就是巅峰。

而现在,刀已是巅峰。

人却还有所欠缺。

所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酝酿。

萧锦侃并不着急。

他仍旧一下一下的,屈指弹着刀背。

只不过他弹刀背的力量越来越轻。

弹出的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他也在酝酿。

他酝酿的东西和阻府童子没有什么差别。

不同的是。

他这个人,早已到达了巅峰。

只是手中的刀,离那巅峰还差得远。

他感受着指尖之上,由刀背传递来的震荡之力。

每一下,都让萧锦侃手中的这把普通的柴刀朝着巅峰靠近了几许。

待他停下这个动作时。

就是这把普通的柴刀也到达了巅峰之时。

但阻府童子明显要比他快。

因为他已经缓缓的再次将手中的“春寒料峭”刀举起。

阻府童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抹笑意这天上正偏西的日头倒是极为般配。

自信中透露出些许纠结。

纠结中蕴含着几分惺惺相惜。

但他的手臂和手腕却没有丝毫犹豫。

刀锋仍旧在一寸寸的不断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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