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已经和刘典狱说好。”
老二对着跪在地下的老大说道。
“说好了什么?”
老大反问,身子仍旧是一动不动。
“我说咱们的事儿,刘典狱他一定感兴趣。若是不感兴趣,他可立即离开。今晚就当从未见过。”
老二说道。
老大抬头看了看刘睿影,脸上毫无表情。接着又将视线转向了从麻袋里滚出来的人。
那人对汪老大极为惧怕……只是一个眼神,却就让他身子骤然战栗。
补匠出身,生活在这人间的最底层。汪老大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看不起的就是这般没有骨头的家伙……
若是他到现在还是一副死硬的嘴脸,汪老大或许还会觉得是个角色,给他几分面子。
但若只是套个麻袋,挨了顿打就变成了这样,那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光阴。
套麻袋在这里是个专门的方法,用来对付专门的人。
石碾街上的商铺,即便不是汪老大兄弟俩的产业,也或多或少和他们两人有些关联。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放在人中间,便是什么人都有。
那些老铺面,早就对汪老大兄弟俩五体投地。即便每个月他来都会派人来收份子钱,可其他方面的事端着实再也没有发生过。
做生意的和种地人、读书人不一样。
今儿个光景好,开张做几天,明天或许就赔了老本走人。
新来的往往不知道规矩,亦或是过于自大。总之不停劝告,把汪老大兄弟俩不放在眼里。
这时候就会有人,拿着麻袋棍棒,趁着月黑风高,从他身后扑上去,将其套进麻袋里,扎死袋口。
待拖到隐秘的角落之后,便是一顿棍棒交错。随后松开麻袋,探探口风,若是还不服气,那便更为严酷。
汪老大从那人身上收回目光之后又低头沉吟了一番,也不知在想是什么。
刘睿影觉得他肯定会起身,与自己坐下来喝杯酒,吃点小菜,娓娓道来。却不曾想他竟是“咚咚咚”的将脑门重重的磕在地上,并且一个接一个。
“请刘典狱救救石碾街,救救中都城里的商户百姓。”
汪老大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刘睿影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是让他感兴趣的话。
况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中都城中到底有多少商户,没人数得清楚。
有门脸的店铺恐怕就有几千家不止……更不用说那些小摊小贩,每日随机出没在城里,连时辰也不固定。
今天卖鞋,明天可能就卖干果。
却是叫人如何统计?
刘睿影也不是什么救世主,随便应承出去就能拯救所有人,叫人帮忙向来都是帮尾不帮头,汪老大不先开始解决,而是一股脑把担子都丢给他,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若是这事已经展开或者有了头绪,刘睿影都不会如此抗拒,如今这让他有种感觉,他成了个背锅擦屁股的人。
“汪老大,方才咱们可是说好的!”
刘睿影无奈,只得转头对着老二说道。
同时拱了拱手,却是准备告辞。
“睿影兄不要着急,我觉得汪老大只是一时情绪激愤。想必平稳片刻还是能说出来让你感兴趣的话来。”
汤中松忽然伸手抓住刘睿影的手腕说道。
作为外人,他本来不该插嘴。
但和刘睿影相比,他接触“汪老大”这样的人要多得多,也长久的多。
丁州府城在中都城面前是个小地方。
不过若是将丁州比作天下的话,丁州府城岂不就是和中都城同等?
一样的世道,有黑有白。
黑道和白道,要是但从字面上看,这两者黑白分明,是一对死对头。但事实上,黑白两道始终都在互相渗透,互相需要,缺一不可。
白道需要黑道处理“脏手”的事情,黑道需要白道的庇护。
汤中松所在的汤家,以及邓鹏飞的邓家都会豢养一些死士。当初震北王域的青府,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能耐和名头,就是因为和整个王域里的三教九流都有莫名的关系,互相帮忙,处理一些“麻烦事”。
不过“汪老大”这样的人黑,是黑在台面上,黑的通透。
他们的出身决定了阶层和眼界,如果不黑,旁人就不会把他们当回事。
汤中松之所以让刘睿影不要着急,是因为他们看似站在“汪老大”的对立面,但却是横跨两边。需要白时,就可以白。白的敞亮,比他们黑的更加通透。
“汪老大”们的黑,主要是求个威慑,让别人害怕。刘睿影是诏狱典狱,还是查缉司省旗。旁人得罪了“汪老大”恐怕根本走不出石碾街,但他们却决计不敢碰刘睿影分毫。
占据了如此主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自是该听完之后再做决断。
刘睿影被汤中松这么一劝,也稳了稳心神。重新收拾好情绪,对着“汪老大”说道:
“汪老大有话还是直说的好……方才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莫说我不喜欢听,就是硬着头皮听了,怕是也无能为力。”
“刘典狱可知此人是谁?”
“汪老大”指着从麻袋里滚出的人说道。
“不知。”
刘睿影摇头。
他早就想到“汪老大”的所求之事应当是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心中虽然对这人的身份有些想法,但既然“汪老大”准备明说,自己又何必去费劲心力的猜测?
要是猜对了,显得不给“汪老大”颜面。猜错了,却是又丢了自己的面子……
这般出力不讨好的事,傻子才干呢!
“他是漠南的细作。”
“汪老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