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坐在屋内喝茶,那保养得宜涂着鲜红指甲正细细摸着青瓷杯沿,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困扰的事。
“你倒是不怕死,琉湘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给我得罪完客人,就是在败坏我琉湘坊的名声。要是以后那些姑娘们个个都像你这样大小姐做派,我琉湘坊的生意还怎么做?”芸娘冷着脸,抬手重重地将杯子掷在桌上,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冷了几分。
许婉吓了一跳,手指摩挲着刚才的黑袍外衣,有一朵小小白色花瓣在里衬,从外边看不出来,可能是什么特殊的身份印记标志,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反正身份肯定不简单,不然芸娘不会轻易放过她,她此时就应该在小黑屋里。
她慢慢稳定下心神来,看着芸娘,小心翼翼地询求:“我能见一面他吗?”
芸娘迟了一顿,反应过来,嘴角嗤笑般一咧,抬起狭长的眼皮,嘲讽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贵人那样的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别做梦了……”
许婉被打击得有些落寞,但她不甘心,想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这可能是她唯一的离开机会,她决不能轻易放过,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楚楚可怜道:“我只是想当面道谢他的赠衣之礼,没敢想其他的……今天的事,我的确做得有些出格,我反应太过激烈了,我也想为琉湘坊挽回一些颜面。”
芸娘又细细打量许婉身上披着的外衣,这外袍料子不俗,想到了这身衣服背后的主人,身份非凡,挥金如土。而许婉又如此烈性,还给坊里惹事生非,这种丫头她自然不敢久留,迟早要打发出去,倒不如借此机会“帮”她一回,大家都会好过……
“你也知道你方才的言行会让琉湘坊搞砸了招牌,败坏名声,你知道错就好……不过,今晚那贵客竟然肯为你出头,你也算走运,少挨一顿打骂,想必是个心善之人,要是他再来的话,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芸娘打算着用许婉这丫头博得贵人欢心,万一成了,琉湘坊生意可就大赚一笔,往后的舞女可不能再像她这般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了。琉湘坊的人,她还得慢慢“找”,好好挑选。
“太好了,谢谢芸娘!”
许婉看着芸娘一副精明算计的样子很像她在现代公司上班的老板娘,不由得顿生警惕,反正她要离开的事,她已下定决心,还和云梦、晓晓做出了保证,会带她们离开,谁也不能阻拦!
小样儿,休想拿捏我。
出了芸娘房间,回到她们住的屋子。
云梦立刻从桌旁起身,走上前来,关心道:“婉儿,怎么样了?芸娘有没有处罚你?”
“我没事,我乖乖认错了,芸娘没有难为我。”许婉握了握云梦的手,让她放心些,又看了几眼屋子里面的人,问云梦:“晓晓呢?”
后庭院内,贺晓晓一人坐在石阶上,抱着身子,整个人蜷缩着,像只失意的鹌鹑,驼着背一语不发,落寞至极。
云梦带着许婉出来,两人就看到晓晓这副样子。
许婉上前,和贺晓晓并排在台阶上坐下,轻声道:“晓晓,你是想家了吗?今天很对不起,我把你裙子踩坏了,让你当众出丑……”
贺晓晓转头看着许婉,眼睛红红的,摇头道:“婉姐姐,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害怕……”
云梦也安慰道:“那只是意外,婉儿当时也脱外衣挡住晓晓了,婉儿自己也不小心露了胳膊……额,这,不是说婉儿不知羞,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婉当然明白云梦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弯唇笑笑,一脸云淡风轻,抬眼看向远处的草木,风动,地面上的树影也随之婆娑摇晃。
夜色寂寥,人心,似乎也静悄悄的,不露声色。
她在想,这个封建时代的人有三纲五常宗教伦理的束缚,一时间内的确是很难改变男人对女人的看法,而且女子们也逐渐对这样的思想观念习以为常,在家遵从父母之命,出嫁顺从夫家意愿,很少很少,几乎不能听从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过活。
她们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自己的独立性呢?
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思想言行,太超前的行为只会让人口诛笔伐,视为异类而遭受排斥,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死,个人的辩解太过苍白无力了。
许婉没有想过要规劝她们应该怎样做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只是也不愿强迫自己像她们一样接受逆来顺受的命运,听从别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