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樊笼已破(1 / 2)

有了足够的盘缠,二人雇了辆马车,有识途的车夫驾车送他们二人顺顺当当地去朝都。

二人打扮都很低调,许婉一身男装,学着方尧一身黑衣斗篷江湖侠客的打扮,给自己置办了一套带宽帽的披风,俏生生的江湖少年郎模样。方尧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把她当成小弟看待,一路上很是照顾。

几人顺利行三日车程,便赶到了南阳,朝歌近在眼前,往前再行两日便可抵达终点。

此时已经过了二月,天光渐长,白天不断升温,人们开始穿起了春装,柳絮风初定,桃花水渐肥。

傍晚时分,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三人和马儿都需要休息,许婉真的是坐车坐到全身麻木,她不穿披风又冷,穿了中午又热,整个人不是在汗水里就是在梦里,过得有些浑浑噩噩,还好旁边有个大哥方尧照看路程,一路上很顺利。

许婉从客房休整后出来,跟方尧下楼去吃晚膳,当地的特色招牌菜,有杂合羹、冻三鲜、小炒肉和薄荷鸡蛋汤。

两人静静吃着饭菜,忽然听到旁边桌子传来高昂的议论声。

“嗳,这回齐国可是败给我们靖国了!前月那梦川河上的大炮可真厉害哟,将他们的百年永安城城墙给攻打下来了,听说城内死了不少人呢,齐军可谓是损失惨重!”

“我还听说上月齐国派来议和的使官现已回朝了,想必那齐国公主不日便要嫁来朝都完婚了……”

“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底,礼部的司徒大人担任婚仪使,亲自去梁嘉都郡接北齐公主,估计五月初便可与太子完婚了!”

“你说这战事究竟何时再起?两国积怨已久,齐国国事混乱不堪,内局动荡,又逢国内瘟疫肆虐蔓延。我靖国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国运昌盛,兵强马壮,此时便是最好的交战时机,发军北上,一举歼灭敌国,一统天下……此时为何还要嫁娶他国公主,接受议和呢?”

“这只是缓兵之计,我等虽然不在朝廷为官述职,不懂朝廷大局上的政治兵法,但也对国家大计、军事策略有所见解和看法,诸位且听老夫一言,自古以来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靖国宣战暂无顺当的天意旗号,攻打永安城一战也只是听闻有齐国奸细在靖国作祟……”

“齐国小贼在我国边境为非作歹,日益挑衅跋扈,我国早有准备,亦是不容挑衅靖国国威,因此给齐国惨重一击,打压敌国的嚣张气焰。但若两国仓促交战,名不顺则言不正,不顺天意,则不得民心信服,后患无穷!况且靖国诸君未立,还需时日,以待新任天子来决策靖国未来的变革,故而战事不可妄动!”

“那齐国公主会嫁给谁?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三皇子尚且年幼,不过十一……”

“此乃国之大事,不可妄加揣测!大皇子乃国之栋梁,雄韬伟略,仪表堂堂,此次梦川一战便是由他亲自坐镇指挥。二皇子听闻才高八斗,七岁便可出口成章、吟诗写赋,卓尔不群,只是近些年来很少能听到他在朝都的事,大抵是在韬光养晦,藏龙卧虎。三皇子虽年幼,多处不及他两个哥哥,想必也是才貌双全,出类拔萃之人!”

“听闻陛下这些年身子骨渐弱,不似当年,时常垂卧病榻,宫中的御医换了一批又一批,恐怕不日便能择出太子的人选来……”

……

众说纷纭,议论不休。此事未必全是空穴来风,民间百姓造谣生事。

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不尽相同,不过是片面的主观推断。从个人狭窄眼光看去,所得不过冰山一角,并非事物的全貌,所谓的“事实”也并不能代表着事情的真相。

许婉也害怕自己的坚定被多方谣言和讹传所动摇,蒙蔽了心智,两人凭生误会,就此错过。

她的一颗心被现实的强手揉捏搓圆得奇形怪状,心乱如麻,七上八下,她不敢再听了……

杂乱心绪扰得许婉头疼,她默默吃完自己碗中的饭菜,神色平静地和方尧说一句“我吃完了,先回房休息。”便上了楼去,留下方尧在席间一脸懵然。

见她上楼的步履十分匆忙,疑惑她是有什么心事?难道又是身子不舒服?

他们每日抓紧时间赶路,确实辛苦,早些休息也好,便随她去了。

众人言之凿凿,许婉无力去辩驳,回房漱了口,铺好床榻,她便睡下了。

梦里,方才在楼下席间听到的那些话仿佛在逐一印证中原本的故事情节,他们的结局正按照人物各自的命运上演着……

她只得默默站在人群一角,亲眼看着齐俪鸢身着华贵隆重的大红色婚袍礼服,手持却扇,身姿端庄,正一步一步走向前方一身红服的凌之憬。

面对此景,她不敢置信,心痛如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婚礼在进行,她想冲上前去大闹一场,却又被官兵拦住,控于台下。

凌之憬勾起唇角,神色愉悦,眼里只有他的新妇,丝毫没有注意到台下大声嘶吼着与官兵推攘的许婉。

她难过得流着泪,心里升起一股绝望,再度睁开眼时,却看到眼前的屋顶,客栈的木床,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眼角的泪水平静滑过,许婉坐起身,擦拭脸上的泪痕,起来去桌边倒了一大杯水,大口大口地饮下,想要缓解喉咙的干涩和不适,却在迷迷糊糊间不慎被冷水呛到。

她弯着腰,扶着胸口使劲咳着,胃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滚,想要呕吐出些什么东西来。

吐出的只有方才咽下的凉水和唾液,忽然间心中生起一股恼意,她奋力地将手中的杯子一下冲地面砸去。

瓷器杯子一瞬在地面上裂开,四分五裂的碎片飞溅在屋子四处,一如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境。

这清脆的杯子炸裂声吵醒了隔壁浅睡的方尧,他立即起身过来查看,一下推开了许婉未锁紧的房门。

方尧看到光脚站在地面上的许婉,她一脸的失魂落魄,看到自己突然闯进来,亦生气地怒瞪着他,仿佛此刻她容不下任何人,皆视为仇敌。

“你怎么了?”

方尧上前朝她走近一步,看着屋内砸裂的杯子越发觉得她行为反常和古怪。

许婉抿紧了唇,闷不作声。她既无力改变事态,又十分恼怒自身的种种行为,如同可怜的废物,仿佛是上天嫌她命不够苦,还在肆意捉弄她,处处为难,就像是在玩弄着这毫无抵抗能力的世间蝼蚁。

她不服!更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即便是已经书写好的结局,她也要将它更改过来……

方尧见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两行清泪滑过她苍白的脸庞竟也毫无反应,她抿紧了嘴唇,一脸的倔强。

他不知道许婉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她她也不说话,似乎是从他们吃完晚饭时,她便闷闷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