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逐渐等得有些心急,索性戴了帷帽,跳下车,往前走了几步,驻足远眺。
等了一刻,前方城门突然一开,许婉脸上升起欣喜之色,急忙挑起白色帷纱朝前面细细看去,却只瞧见一人骑着一匹黑马从里面出来。
而那人恰好是跟在凌之憬身边的亲信,侍卫墨青。许婉对此人倒是脸熟,心中却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墨青与守城的士兵对话,表明身份和进城意图,他一抬眼便看到了远处的许婉以及停在她身后的马车,确定无误后,快速驾马朝她赶来。
“吁!”
墨青勒马停在许婉前面三米远的地方,利落下马,上前向她行礼回禀道:“卑职墨青奉陛下的旨意前来送姑娘回府。”
“陛下他为何没来?是不是……前方如何了?”
没见到凌之憬他人,许婉一脸焦急,心中的不安感越发放大了些,整个人变得提心吊胆。
“回姑娘,陛下无恙!只是军中情况紧急,前方恐有战事发生,陛下在营中一时脱身不得,还请姑娘速速回府,莫要在外停留。待危机解除后,陛下自然还会再派人来告知姑娘一声。”
详情如何,墨青也不敢随意揣测,只好挑自己知道的回答她。
许婉听到凌之憬此时无恙后稍稍放下心来,也不敢在外多停留,转身便上了马车。
墨青一路护送着她们的车辆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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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夜的时候,远处轰隆隆的几声炮响,紧接着便是城内百姓引起的一场骚动,街道上人声鼎沸,偶有凄烈的尖叫声传来,百姓们大概是想逃出城去。
城内守卫的官兵出动了一波又一波,控制着街上人群的动乱情况,又挨家挨户宣告百姓今夜不得出入家门,武陵四处城门现在已经关闭,任何人非令不得进出。
靖国的官兵们奉命将街上的百姓都赶回家去,维护城内秩序,还抓捕了些趁火打劫,借机闹事的蟊贼与刁民。
年年也被这番怪异的声响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喵喵喵地围着满屋乱跑乱叫,猫砂盆都差点被它一脚踢翻了。许婉只得抱着它,捂住它的小耳朵,耐心地哄着。
她又出屋去交代了府中的仆人几句:莫要惊慌,让大家都回房去,今夜且不得随意出门去!若有闹事者,她即刻就去报官,让城中官兵将其抓去大牢严厉管教。
芩汐左右放心不下许婉,便来主屋内和她作伴。两人抱着年年小声地说着话,议论此番情况,心中不免担忧,有些害怕。
待城内乱哄哄的动静渐渐小了些,街道里来来往往都是巡逻的官兵,武陵城内回归平静,许婉又让芩汐回屋去休息。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年年呼噜呼噜的催眠声也未能让许婉安睡半刻。她强迫着让自己闭眼睡去,可心中仍有挂牵,实在放心不下,似乎已经小憩片刻了,一睁眼掀开床帘,外头天色还是昏暗。
许婉未曾将屋内灯火尽数熄灭,就怕万一凌之憬再派人传消息来,她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况,心中担忧万分,几乎彻夜未眠。
翌日天明,许婉刚刚用过早膳,墨青就从外头急匆匆地赶来了,神色略带疲惫,看样子应也一夜未睡。
许婉急忙站起来迎上前问道:“如何了?”
墨青拱手道:“回主子,昨夜敌方偷袭我军粮草与马厩,还好陛下事先命人做了准备,诱敌深入,直到落入我军陷阱,被派来偷袭敌军现在已被全部歼灭,我方大营无虞。”
许婉如释重负,昨夜那大炮动静太过吓人,原来是遇上敌军夜袭,还好凌之憬早有准备,靖军大胜,但不知道凌之憬此时如何,又问他:“那陛下呢?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陛下……”
墨青似是没料到许婉这般问,神色也开始变得犹豫。
许婉见他回答吞吞吐吐,焦急道:“陛下怎么了?受伤了吗?你说实话!”
“陛下无事,请姑娘放心。只是昨夜的事还未曾了结,陛下还在军中指挥前线作战,大军正准备攻城!”
墨青无奈,只得和盘托出。
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回来给许婉报个平安即可,其他的事未曾吩咐过,他也不敢多嘴,可面对许婉的层层追问,他又不得不答。
“攻城?!”
许婉有些意外,没想到凌之憬动作这么迅速,而这一切都像是他谋划已久的计划,正一步步实行中……
不知为何,许婉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齐俪鸢的那张脸。说不准今日便是齐俪鸢的自戕之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可挽回。
果真……不可挽回吗?
许婉心中逐渐动摇了,回想起从前死在她面前的一个个年轻面庞,她都措手不及,无力抗拒。
可沈晟与齐俪鸢的死是她早已知晓的结局,沈晟她管不了,可齐俪鸢,她也要这般眼睁睁看着吗?
无动于衷……
许婉的视线渐渐转移到守候一旁的墨青身上,她狠了狠心,神色肃然,吩咐道:“带我去见陛下!”
墨青闻言脸色大变,刚要回绝她,只见许婉从怀中掏出皇帝的御赐腰牌来,用令牌直直面对他。
见龙纹腰牌如见圣上亲临,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跪地恭迎圣驾,神色惊恐。
“这是君令!”
许婉将腰牌置于他眼前,目光坚定,气度不失锋利与威严。
此事原本她就想好了,若是等到午时还没有凌之憬的消息传来,她便要去前方大军营地找他。哪怕是可以听到有关他的半点消息,也好过在此地痴痴的等待,焦躁不安。
这御赐腰牌是凌之憬一早给她的,就在他率军出发那日,唯恐她在朝都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便给了她这个龙纹腰牌。用此腰牌她可以叫百官听令,调动兵马,还可以自由进出皇宫,或是下旨自保。
若不是情况危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轻易使用这个权力的。
许婉在心中暗暗道:凌之憬,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总是有这么多人放心不下,难以割舍这泛滥的同理心……
她急忙换了一身衣服,打扮成随行侍卫,跟着墨青出了城北,二人驾马往大军驻地赶去。
可她到了营地才知陛下一早便亲自率军去了前方护城楼与敌方交涉,她来迟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