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现场沉寂了一秒。然后沸腾了。“什么玩意儿?我没听错吧?”“要欧阳先生亲自去请?”“一定是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这,这怎么可能?”“就算是黄姑娘,说话也太没分寸了!”“扬州城有谁配欧阳先生亲自去请?”“别说一介小小家丁,就算是知府大人,就算是王侯将相,也没那个资格。”“疯了!黄婉秋一定是疯了!”现场的议论不绝于耳,黄婉秋却像是没有听见,表情严肃,一丝不苟,丝毫不为自己所言而动摇。欧阳先生看着黄婉秋,虽然她说的话让人震惊,但他了解自己的弟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有此变化。“晚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欧阳先生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小声问道。“先生可记得那一曲《月满西楼》?”“月满西楼?听闻是一个叫诗诗的清倌人所写。的确是一曲千古传唱的名曲。”“不是的,为月满西楼填词的不是诗诗。”欧阳先生眉头一皱:“不是那个叫诗诗的,难道……”欧阳先生看徒弟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些,但还不敢肯定。黄婉秋马上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林晚节。”哗!现场再度哗然。那《月满西楼》在扬州早就是家喻户晓的了。就算不知道诗诗姑娘,却都知道《月满西楼》这首曲子。关键还是词写得太好太美,就算不通文墨的普通人也能听出这首词的非同一般。诗诗姑娘凭借这一首词就成为了广为流传的大家。可是现在却说这首词不是诗诗姑娘所写。另有其人也罢了!居然是一个家丁,还是一个男人!听过的人都知道,这首词有着极强的女性色彩,凄美婉转,只有身为女子才能理解女子的心境,才能写出这样的词来。是个男人也罢,还是个牛高马大的粗糙汉子,完完全全颠覆认知。乍听起来,这种事就像是吹牛不打草稿的杰作。“哈哈哈……”那赘婿是忍不住了,大笑起来,“黄姑娘,您这话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那《月满西楼》怎么可能是男人所写?而且还是那个林晚节!你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吗?”“就是,傻子才会相信这种鬼话。”“听说那大个子就是黄姑娘给欧阳先生举荐的,就算是要帮人家也要找点儿合乎常理的理由吧?”黄婉秋却不理会周围质疑之声,认真说道:“先生,此事千真万确,是弟子在瘦西湖边听诗诗姑娘亲口承认的。”“哈哈哈,这就更可笑了。谁不知道诗诗姑娘已经被人用五万两银子赎身,销声匿迹已有小半个月。”又是一阵哄笑。但院中哄笑声没断,便听见外面有人惊呼:“诗诗姑娘竟然是萧家大夫人,月满西楼乃一家丁所著。”声音温柔却清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然后声音越来越远,然后在远方不断重复。这是只有在城中出现重大舆情之际才会出现的,由百姓自发奔走通告。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任何大事都会在第一时间传遍扬州。很显然,诗诗姑娘的身份公开,以及那些诗词的真正作者出炉,都是扬州城十几年没有出现过的重大新闻。从大夫人公开身份的那一刻起,消息就在扬州城内以最快的方式扩散。听到这消息,欧阳家后院的人已经没了声音。能被百姓传开,至少有了一定可信度。黄婉秋表情严肃,问道:“先生,如果林晚节真能写出《月满西楼》的词,足见其天赋异禀,未来前途无可限量。若能收入门下,他日必能为欧阳家所用。这样的人才,难道先生就活生生地放弃了?”欧阳恒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先生去请学生,说起来有些掉价,更何况欧阳恒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但欧阳家人丁单薄,不似别的士族香火兴盛,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人才不为欧阳海所用,他日就会成为别家的门生。欧阳家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变化。思量一番,欧阳先生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点头说道:“走,老夫亲自去会会那个林晚节。”目瞪口呆!一群人下巴都掉地上了。欧阳先生没有说去请,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让欧阳先生亲自去请的学生,这天赋无法想象好吗?而此时。在酒楼里喝了两斤酒的林晚节正扛着史澈回去。他还不知道扬州城都发生了什么。离开酒楼后,晚霞打在脸上,方才觉得时间流逝太快,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了。坊间的米酒是真没劲,林晚节一点儿感觉都没。倒是史澈太废了,要林晚节扛着的回去。到了王家门前,不知是哪儿来的几个青年人,见到史澈醉醺醺靠在门口,立即凑了上来。这些都是王家的族亲,好像得到了什么消息,专门来门口堵史澈的。都是王家的人,自诩文人,各自拿着扇子,戴着方巾,人模狗样。走到史澈跟前,一边看林晚节一边看他:“史兄,你今日送那学生送到哪儿去了?”“等你这么久,怎么才回来?”“不会又借着送学的名义去呵花酒了吧?”“就不怕我表妹抽你?”“无妨,史兄会背《男德经》嘛,只要犯错,跪下背一遍男德经久好了。”“哈哈哈……”史澈还真有自知之明,说回家要被人堵门嘲弄,还真就被人堵门嘲弄。史澈醉醺醺的,不想跟他们拉扯,转身开门就要回去。但被人拽住了衣角:“诶?走什么?咱们再聊聊啊!我听说欧阳家嫌弃你的学生貌丑不用,被拒之门外,不知事情真假。”“是啊,赶紧跟咱们说说,你的得意门生在哪儿呢?”几个人东张西望,全然把林晚节当成了空气。在他们看来,不管是怎样丑陋的学生,也不可能是林晚节。毕竟林晚节才来王家两天,知道他的人还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