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在电线杆上睡着了。

秋日斜阳照射在清风巷青灰色的墙壁上，宁静而又安详。

“为什么又没考100分？”一声怒吼传来，麻雀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好成绩都是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你不上进怎么出人头地！”

“99分已经是全班第一了……”莫伶俜背着手站在方桌旁，小声嘀咕的同时撇了撇嘴。

“还敢狡辩！”莫海亮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扫帚，“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样这里犯点儿错误那里出点儿毛病，还怎么干大事！”

“那弱弱考试从来没及过格，你怎么不说她？”莫伶俜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虽然她心里从没想过要把妹妹比下去，也没想过把父亲的怒气转移到妹妹头上，可不知怎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莫海亮更加恼怒了，浓黑的眉毛因为过度生气而拧到了一块。他大声训斥：“没考好就是没考好，还敢拿弱弱作比较！弱弱才读小学一年级，你能跟她比吗？”

“我……”莫伶俜百口莫辩，焦急地跺着碎步。

“今天不许吃饭！”

话音刚落，莫弱抱着一张试卷跑了进来，“爸爸、爸爸，今天的考试我得了65分，老师夸我有进步呢！”

听到这句话，莫海亮脸上的乌云顿时消散了不少。见试卷上用红墨水写着一个大大的“65”，他终于眉头舒展，给了莫弱一个大大的拥抱，“弱弱真棒，以后要继续加油！”

莫弱看了一眼满脸不快的姐姐，乘胜追击：“爸爸，我可以要奖励吗？”

“当然了，弱弱想要什么奖励？”与对大女儿的苛刻严厉相比，他对小女儿一向都很心慈手软。

“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吃饭吗？”莫弱满怀期待地看向姐姐，不知何故，姐姐原本白净的脸蛋渐渐涨得通红。莫弱一心只想姐姐不被饿肚子。这些年来，她早已熟悉父亲的套路。只要姐姐犯错误，就会被他罚饿肚子，而她总会千方百计让姐姐吃上香喷喷的米饭。

“哦？”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莫海亮露出疑惑的神情。或许他早已知晓，小女儿所谓的“奖励”，不过是想变相地助姐姐脱险而已。他看了看墙角的旧书包，问：“爸爸给你买一个新书包好不好？”那个书包是莫弱幼儿园时买的，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了。

莫伶俜在听到这句话后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失望。

“真的吗？”莫弱两眼放光，很快又黯淡下去，“那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了！”莫海亮毫不犹豫地应允。

“太好了！”莫弱高兴地跳了起来，“那我们去吃饭吧，姐姐。”

一家人相安无事地吃过晚饭。夜晚，冰凉的月光从窗口泄进来，照得屋里皎洁一片。莫伶俜接连翻了几个身，仍旧无法安然入睡。她看见对面靠墙的那张床上，一股月光正好洒在莫弱身上的碎花棉被上，像小山丘一样凸起的小棉被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莫伶俜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盖的灰布棉被，试探性问道：“弱弱，睡了吗？”

即将进入梦乡的莫弱努力睁开眼睛，“没呢，姐姐！”

有一件事莫伶俜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放学的时候你明明说只得了58分，怎么又变成65了？”

莫弱狡黠一笑，露出门牙缺失的牙龈和浅浅的梨窝，“65分的卷子是安友年的。听到爸爸骂你的时候，我就溜出去找他借了卷子，还把他的名字用橡皮擦掉了。”

莫伶俜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妹妹第几次出手相救了。每次她“犯了事”，妹妹都会适时地化解危机。有时是装生病，有时是直接求情，害父亲都没办法好好教训她一顿。

“你去借卷子的时候，安友年他妈妈看见你没？”莫伶俜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呢，他妈妈不在家，听说是打牌去了。”莫弱如实回答，黑宝石一样的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明亮的光彩。

“以后别跟安友年那个坏小子在一起玩，他跟他妈妈一样，都不是好人。”莫伶俜翻了翻眼皮，不知何时，她已学会了记仇与骂人。

“他喜欢和我在一起玩，还经常给我糖吃……”莫弱小声地为小伙伴辩护。

莫伶俜似乎没听到，很久没有再说话。就在莫弱将要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她轻轻喊了声：“弱弱？”

“嗯？”莫弱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下午的事谢谢你啊！”莫伶俜由衷地表达了对妹妹的感谢，声音细细的。

“不客气，你是我姐姐嘛……”说完，莫弱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夜，平静得宛如清风湖的湖面。

第二天，莫海亮果真没有食言。他将装载着柑橘和蜜柚的小木车推回家的时候，还带回了两只崭新的书包。

“弱弱，这个是你的。”莫海亮将印着白雪公主图案的书包交到莫弱手里，又以另一种口吻将印着小矮人的书包递给莫伶俜，“这个给你！”

莫伶俜接过书包时并没有妹妹那样欢喜。她看了看妹妹书包上的白雪公主，又看了看自己书包上的小矮人，有些不乐意：“我也想要白雪公主的……我不喜欢小矮人……”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但看在是新书包的份上，她还是选择了接受，至少妹妹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