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雨水似乎格外多。
坐在教室后排的莫弱,望了一眼窗外不断淌水的杨树新叶,又望了一眼讲台上眉飞色舞的数学老师,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昨天晚上,姐姐生了一个晚上的闷气。虽然今早她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叫自己起床,和自己一起上学,但莫弱始终深陷在愧疚感中。毕竟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不应该轻易被原谅。
“下面,我来讲评一下昨天的课堂作业。昨天的作业,薛曼同学做得很不错,得满分。另外,有两位同学不及格,需要重做一份,分别是安友年和莫弱。请这两位同学将重新做好的作业在放学之前交给我。”讲台上,数学老师不紧不慢地发话,随后将目光投向薛曼,“班长,请在你下课后将作业本分发下去。”
莫弱在听到老师的讲评后感叹:不愧是老伙计,每次作业不及格都有我俩的份。她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教室前几排的安友年,只能看见他深咖色的刺猬头和半截肩膀。
安友年的座位前方,薛曼走上讲台,将一堆作业本抱下来后放在自己的课桌上。自从初一下学期开学以来,安友年和薛曼便成为了前后桌关系。
下课铃打响,薛曼将分好组的作业本放在每组第一个,组员们依次下传。
安友年打开作业本,上面是意料之中的通篇红叉,“见鬼,又得重做。”记得上个学期和莫弱坐在一起的时候,至少可以进行互补,我会做的告诉你,你会做的告诉我,不至于及不了格。当然,到了期中考试或期末考试就没办法了,两人只能比一比谁离垫底隔得更远。
男生,向来是不善于记仇的生物。安友年显然已经忘了上学期是怎么和薛曼交锋的,纠结了半天后还是用圆珠笔的笔头戳了戳了她的肩膀,“喂,把你作业借我看下。”
薛曼微微偏过头来,挑衅似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切,小气鬼。”他将圆珠笔扔到桌上,一脸尴尬地靠到椅背上。
薛曼依旧保持着微微向后偏的姿势。似是算准了安友年的反应,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在学习和生活上帮助同学,是我作为班长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告诉你解题的方法,顺便辅导你落下的功课。要不,你就去借别人的作业抄好啦,继续做你的垫底专业户。”
安友年不屑一顾,“嘁,我垫底要你管……装好心。”
薛曼懊恼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管你!”然后赌气地转过头去。
安友年自嘲般嗤笑一声,经过半天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先解决当务之急,不然被叫家长可就惨了。见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他生怕被别人看到般敲了敲她的肩膀,气势略低地说道:“告诉我做下吧。”
薛曼得意洋洋地笑笑,“哪道题不会?”
安友年很意外“霹雳班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讷讷地随手指了个题:“这个!”
看着作业本上的“满堂彩”,薛曼刚想开炮怎么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一口气提上来又咽了下去,遂换了副文静的口吻:“给我拿个草稿本。”
安友年乍听之下惊讶地瞪大了眼珠,边从课桌里拿草稿本边嘀咕了一句:“女生啊,还是温柔点的好……”
后排的莫弱翻开作业本,只见老师批改的分数下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猪头,鼻孔朝天,表情无辜。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开学第一天便与人家结了梁子,长时间以来不被处处针对才怪。不过相比起之前被故意踩脚和被藏匿作业本,这次已经算很客气了。莫弱在想,自己与这猪头到底谁更滑稽呢?
她摇头叹息,无可奈何地将猪头用橡皮擦擦去。看着作业本上低得可怜的正确率,她有些一筹莫展,也更失落了。如果这次交上去还不能及格的话,班上同学肯定会笑话自己是“迷糊王”,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怕什么,我有姐姐呢,中午的时候让她告诉我做。要知道,她可是次次占据学校光荣榜榜首的“浅阳不败”,讲解题目的能力不比老师差。虽然初三的课程格外紧张,可偶尔问一两次应该不会耽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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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清风巷62号的东侧房间依旧闪烁着灯光。
莫伶俜奋斗在台灯下,与那些解不完的习题展开殊死搏斗。虽然考入高中部对她来说毫无悬念,但为了维持同学与老师眼中次次第一的不败神话,她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这,也是她在父亲面前仅存的骄傲。
靠墙的木板床上,莫弱口齿不清地说着梦话。
莫伶俜忘了一眼睡梦中的妹妹,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继续对付手中的习题。
“友年哥哥,谢谢你哦……妈妈,我没哭……她故意用冷水泼我,好冷啊……”
直到她毫无逻辑的梦呓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莫伶俜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起身来到妹妹床前,将手心覆在妹妹额头——好烫!没有迟疑地,她冲着父亲的房门大喊一声:“爸,你快来,弱弱发烧了!”
听到叫喊声的莫海亮连忙下床,鞋子也没穿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他先是用手背试探了下莫弱额头的温度,在得到和莫伶俜相同的感觉后,果断地将她从床上抱起,“快,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