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进屋后,他兀自说道:“今天在市区,一张东风小货车和一张劳斯莱斯发生了交通事故,货车的车牌是84702。交通局的王队不是你同学吗?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秉公办理,该是劳斯莱斯的责任就别划给小货车。”
宋世祥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丢,冷言道:“叫我回来就为这事?”
宋逸如从沙发上起身,背对着他说道:“我只说一遍,如果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上的责任方写了小货车车主的名字,你就等着把公司交出来吧。”
和儿子对仗,宋世祥没有一次得胜的,只得悻悻发问:“为什么帮小货车车主?”
宋逸如步向楼梯,搭着扶手往上走,“别问我为什么,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房产、公司、董事长的位子……统统可以改成你的名字,没问题。”
他们父子,已经无话可说到这地步了,彼此的心思不愿说透,动辄就拿财产为筹码。宋世祥叹了一口气,望着儿子的背影轻轻应允,“既然你这么坚持,你交待的事情我会办好的。放心吧,逸如,你外公留给你的东西还是你的,我半分都不会动。”
宋逸如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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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早间,阳光斜照在清风巷青灰色的墙壁上,一如既往光明与温暖。
钟声敲响八下,林慕晗像往常一样叩响莫家房门。然过去许久,屋里都无人应答。他疑心不已,兀自坐到门前的石阶上,耐心等待有人出现给他一个交代。
临近中午,太阳从不曾吝啬光明与温暖,狭小的巷道内光芒四射。莫家门前景象依旧,林慕晗耷拉着脑袋,颓然地坐在石阶上。等待,是他此刻唯一的使命。
这时,一双破旧的球鞋和一个被拎着的餐盒出现在他眼前。他缓缓抬头,熟悉的容颜映入眼眸,他连忙起身问询:“怎么脸色这样不好?”
莫弱鲜有地哭丧着脸,眉眼憔悴,“我爸爸碰上一个无赖了。”
林慕晗的心猛然收紧,“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二人随着莫弱的叙述走进屋内,林慕晗皱眉问道:“那伯父怎么样了?”
“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可他为了这事睡不着、吃不下,我却什么都帮不上。慕晗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呀……”莫弱焦心不已,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看着无助哭泣的莫弱,林慕晗手足无措,恨不能为她承受一二,只得轻轻将她拥入臂弯,“别怕,我来给你想想办法……”
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兴奋说道:“我舅舅是警察局的,兴许他有办法!”
莫弱挂着泪痕问道:“真的吗?他能帮帮我们吗?”
林慕晗拭去她眼底的泪水,动作轻柔似对待一汪清澈的湖水,“应该能的,我这就回去跟家里商量,你别担心了。”
莫弱抽泣着点点头,无处寄托的惘然在这一刻化为对他的信赖与感激。
林慕晗回到家的时候,父母仍出差未归,家里只有一个保姆在忙上忙下。他心急难耐地看了看表,温习着早已备好的台词。
林家父母回到家里的时候,保姆已经做好了一桌可口的饭菜。一家三口坐到桌前,有条不紊地开动饭局。林慕晗满腹心事地拨动着眼前的饭菜,一举一动布满反常。
“你们知道吗?”他看似不经意地开口,实则忐忑不已,“昨天在市区发生了一场车祸,相撞的是一张小货车和一张劳斯莱斯。”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事不关己,林母淡淡地回应。
莫家运途未卜,林慕晗小心翼翼地试探父母的态度:“违规的是劳斯莱斯,可他却要把责任推到小货车头上,行为太令人不齿,您说是吧?”
“不要多管闲事,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了。跟你说了很多次——吃饭不语,怎么还这样喋喋不休?”林母严厉地说教。
林慕晗缄默了片刻,信念坚定地提出自己的请求:“妈,你可不可以给舅舅打个电话,让交通局的处理人员实事求是,不要把责任划给小货车司机。”
“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舅舅那么忙,哪里得空管这样的事。”大人们对孩子的请求并不放在心上。
眼见救场无望,他只得拿出身上唯一的筹码:“只要小货车司机不承担责任,我愿意服从你们的安排,明年去加拿大留学。”
曾经无论怎样相劝,他都不肯点头出国留学,如今怎么肯为了一个货车司机改变自己的人生?林母不禁好奇:“你怎么会对一个小货车司机这么关心?”
林慕晗顿了顿,深邃的目光中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情愫,“他是我最好朋友的父亲。”
突破口出现得这样轻巧,林母欢喜不已,“行,我等下就给你舅舅打电话,让他给交通局打个招呼。不过你要说到做到,高三必须去加拿大留学。”
“嗯。”林慕晗愣愣地点点头,心神复杂不已。忐忑了多时,这一刻目标终于达成,他却倍感失落地放下碗筷,孤独走向房间。
弱弱,只要你的脸上能再展笑容,就算我消失不见也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