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刚至,冬寒凛冽。
花沉沉着一袭繁复精致的皇服,三千乌发齐整的束于脑后,扣着金玉珍珠冠,发间的血红宝玉耀眼夺目,纤细的腰间盘着价值连城的白玉环,眉间点着赤金琉璃色印纹,纷繁饶丽,多姿生辉。
眼角斜斜的挑起,那样浓丽的妆,几乎抹尽她平日里的素颜,却有着勾人心魂的美艳。
司马清隐走进来时,她正低着头摆弄着腰侧的玉带,动作稍显迟缓。
外面天色未明,殿内几盏烛火跳跃,那张苍白的脸大半掩在阴影下,只能瞧见尖俏的下巴,还有紧紧抿起的唇。
“陛下。”他走近她,亲手将她腰侧的玉带整理好,轻声问她,“天色尚早,何不多休息一会儿?”
花沉沉抬眼,眼底是浓郁的墨黑,如同此刻的天色,偶有涟漪闪烁。
“咳咳咳,清隐不也早起了吗。”她笑,声音里透着虚弱,精神却是极好。
司马清隐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些无奈,“微臣第一次陪陛下上祭祖台,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睡不着索性便起了,难道陛下也同微臣一样,觉得紧张?”
他其实是在开玩笑,借以说明自己起这么早的原因,岂料花沉沉很是认真的回答道:“的确,清隐,我也紧张,紧张的彻夜难眠。”
司马清隐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答。
祭祖是珵国的大事,一年一次从无更改,花沉沉历年都很平稳的完成祭祖,按理说,她根本没必要紧张。
“陛下为何紧张?”良久,司马清隐轻声问道。
花沉沉抿唇直笑,“说不清楚,或许是害怕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又或者是,害怕原定计划发生了改变,害怕有些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害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这么多的桩桩件件,我都挺怕的。”
她说的极为平淡,似乎只是在同他闲聊,语气也是再寻常不过,却听得司马清隐背后冒了冷汗。
“陛下不要多想,一切都会没事的,陛下会顺利的完成祭祖。”他声音有些沙哑,脸上再度恢复成一贯的严肃认真。
花沉沉有趣的看着他,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清隐看来果然是很紧张,放心,若是真的有事,还有我呢,我没那么容易倒下。”
说完,却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陛下”司马清隐看着她,欲言又止。
花沉沉止住咳,呼吸有些急促,“天快亮了,清隐,陪我吃顿早饭吧。”
司马清隐颔首,扶着她朝用膳的地方走去,两个人慢慢走着,一路宫灯燃灼寂寂成灰,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司马清隐侧过头,“陛下,义安侯和公主已经出发了。”
“嗯。”
“陛下为何让义安侯和公主回去?”司马清隐低润的声音响起。
“这样,皆大欢喜,多好。”花沉沉抬眸望向漆黑的宫道,“我这样做,正好满足了某些人的心愿,该感激我的,是不是?”
他们该感激她的,是不是?
她低低的声音响在这样寒冷的清晨里,隐隐有些空寂和落寞。
司马清隐沉默的陪着她吃完了这顿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