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款非常神奇的游戏,各种势力的互相试探和猜测,为主公时,对忠臣与内奸的判断取舍;为内奸时,审视夺度的眼光,它不光光是个游戏这么简单。
“只是有一点,这东西并不是奶奶做的,而是奶奶从你爷爷那里学来的。”老国公实在对不起你啦,死了还让你顶缸。
“奶奶这里还有一个关于三国的故事,你每天晚饭过后,来听我讲。”
“故事?”
“是的,一个戏说的故事,却也是有关于这个游戏,有关于那个时代,也有关于那个时代无数人人生的故事,”云梦瑶高深莫测地说,“虽是个故事,却值得听一听。”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一头雾水来听故事的李锐,带着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离开了持云院那间根本无书的小书房。
奶奶根本不需要有书,她的胸中自有一个世界啊!
李锐梦游般回到擎苍院,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还是睡不着,索性一跃而起,趁着那个故事的开端还清晰的留在心头,点起灯火,传人磨墨。
权当练字吧!
李锐拿起一本空册,也不顾什么衣冠不整,在苍衣和苍舒担忧惊疑的眼神中,笔走龙蛇地写下: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这一写,写了一个多时辰,直写到斩黄巾英雄首立功为止,但他修修整整,至少又多加了一个时辰,直到二更天才全部写完。
李锐的记忆力也实在是惊人,只是听得祖母口述了一遍,竟能写的不离十。
写到二更,还是因为他祖母的口述毕竟要更浅显一些,他写做书面,自然不能如此浅显。
加之他祖母在讲述完毕第一回后,还将一些祖父当年给她说过的见解说与他听,这些字字珠玑,李锐唯恐自己日久遗忘,用朱笔在第一回的下方批注诠释,甚至于里面哪些内容是杜撰,哪些是史实,皆写一一写明。
李锐觉得有一扇新的大门正在向他敞开。
不是困于后院与妇人争斗,不是困于公府与叔父争势,不是为了生存汲汲营营。
那是只属于男儿的挥斥方遒,是纵横捭阖,是乱世战起,是粪土当年万户侯!
三国杀只是引子,云梦瑶想要让小胖接触的,是那个硝烟弥漫,黄沙裹血的世界。
是天时、地利、人和,是聪明智绝之英,胆力过人之雄,她并不是惊才绝艳的古人,也没有见微知著的本事。
可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俊杰?只要她给李锐开了个大门,自会有无数人向他阐述三国里的道理和谋略。
至于李锐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是和叔父角力徐徐图谋爵位,还是入朝堂为官或者入行伍征战,就看他自己内心的选择。
她毕竟不是他真正的祖母,能多陪伴他几年,救他性命,引他入正道,培养他的趣向,让他竖立正确的价值观,她已经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无需连他的未来都要插手。
自云梦瑶开始给李锐讲三国以后,每晚到吃饭的时候,李锐吃饭的姿态都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就跟后世小孩急着去看电视一般。
晚上没有什么消遣,去听奶奶讲故事,就成了李锐一件日常的大事。
他白天习武读书,晚上听故事记录,休沐和休息的时候,只要一有闲暇,就给自己那套三国杀录个签子。
他画画是早就学过的,后来又丢掉了,现在为了画那套卡牌,方才捡了回来。
李铭跟着李锐听了奶奶讲了两回以后,竟开始天天吵闹着要回府住,他还是孩子,和母亲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方氏一听儿子说回来的原因是要跟着李锐听老太说书,气的狠狠地打了李铭一顿手板子。
老太太那里能说的,无非就些乡间野史,风流趣闻,最多是梳头娘子早上说的一些平民人家里杜撰猜测的富贵人家景象,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听的?
再一听李锐每天都去听,更是觉得自己想的没错,她那侄儿,从小养在她膝下,平日里就是说些正史都要犯瞌睡的,能听进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李铭拗不过母亲,就去找父亲,谁说从小乖巧的孩子就一定讲理?孩子的天性要占了上风,那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
他在母亲那吃了亏,这次他找准了策略,再也不敢说真相,为了能劝服父亲,小人儿充分发挥三国里谋士们舌战群儒的精神。
小小的孩子,先在纸上写出了一二三四条来,又打了一番腹稿,才去找自己的父亲,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李铭举例子,摆事实,先从外祖府上几个表妹年纪渐大,多有不便开始讲起,又说到府里新找的两个先生颇有大才,又都是正经科举出身,通晓世事和外祖家学里的先生截然不同。
这一顿一直说道自己和兄长年纪相仿,感情却日渐疏远未免不美,自己孝期已过要开始交际,兄弟二人理应互相帮衬等等等等。
直说的李茂两眼放光,面露笑意。
自己儿子清秀可爱的儿子,一脸大人的正经,身穿着小儒衫,对着自己款款而谈,有理有据的样子,直让李茂把自己的儿子看成了眼光深远,逻辑清晰的天赋奇才。
若不是世风讲究抱孙不抱儿,他真想抱着自己的儿子转个三圈,亲上个一百回才好。
有子如此,何愁家业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