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服的李茂带着厚厚的重礼,亲自领着李铭去方氏的娘家登门道谢。
一是谢谢岳家这么多来对李铭的教导和关心爱护之情,又把小儿对自己所说的那一套观点拿出来向外家解释,并言明是李铭自己所思所想,不得不重视,望岳家理解云云。
外孙子如此聪慧,女儿女婿又琴瑟和鸣,方氏家中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虽然可惜于孙子孙女无法再与李铭如往日那般培养感情,但一想反正都在京中,信国公府又总共就这么几户亲戚,怎么也不会生疏的,府里这才安心了下来。
只是李铭的外祖母放不下李铭,直抱着李铭哭了许久,倒让李铭生出一些内疚来。一边是祖母,一边是外祖母,他这般做,其实已经是分了亲疏。
李铭看着哭得伤心的外祖母,心中左右挣扎,还是做了决定。
奶奶的小书房时间,才真正让两兄弟亲近起来。
两人为了研究那套三国杀,几乎是同进同出,同吃同住,这让方氏心中不悦,在李茂面前埋怨了好多回。
这一日,两人歇下,躺在床上闲聊,又说到此事。
“他们兄弟感情好,倒是府里的幸事,我看锐儿平日里总是抱着三国志,又努力习练兵马刀弓之术,怕是继承了我父亲的志向。”
“锐儿像公爹?”
“是啊,我看锐儿日渐长成,渐渐有些像我父亲的性格,至于铭儿,性格却有些像我的大哥。我们自己的孩子,竟一点也不像我们,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心中还有些自责错过了他长成的那段时日,日后再养育其他孩子,不能这般轻慢了。”
“老爷,你说什么呢,还不是当时怕外人说一家孩子倒请两个师父让人生疑,才让锐儿去的我娘家么!现在又说错过了长成,”方氏不悦地掐着丈夫,半调笑半委屈地说着,“当时大厦将倾,一切都颤颤巍巍的,家中又只有我一人操持,老太太凡是不管不问,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我们又摸不清上意……”
“现在老爷渐渐站稳了身子,若再给铭儿添弟弟妹妹,自然不能那样养得。”
“咳咳,我只是感叹,感叹而已。”李茂被掐的又痒又麻,赶紧把方氏的手拿开。
“现在天下承平,甲兵不用,我这兵部任职做的都不咸不淡,若锐儿以后入宫伴读,会些武艺,日后可以留在京里做个校尉,也是不错的。但要留在军中,圣上是不会允的,李家军名头太大,我父亲早留下遗训,三代之内除非御命,子孙不许入行伍,也不许带兵。”
“两兄弟一文一武,互相帮衬,也是好事。”
李茂早已打消了继续养废李锐的想法,若是一个小孩子养了四五年还移不掉性情,怕真是天生正直的性子,以后再想养坏也难。何况现在张宁调入京中,时时走动,府里两位先生也是耳目,现在胡来,才是给自己招祸。
齐、杜两位先生有大才,他经常与两人相谈,获益良多,就是重回朝堂中心,也是借着两人的计策和手段,两人有意无意间似乎也提点到此事,倒让他心惊肉跳。
他这才知道他是把人人都当成傻子,李锐那舅家早已看出了不对,方送得两文两武四位师父进府来帮衬外甥,若论傻,他们夫妻两个才算是个中翘楚!现在他正受圣上重恩,更不能轻举妄动,总要做出家风甚严的样子才行。
方氏心中一惊,老爷这意思是要重新扶起李锐?明明以前是默许她养废那孩子的!
鞭刑那次她起了杀心,就是看李锐快要到十四,怕他进宫找了靠山,以后反来夺弟弟的家业,才趁着孝期刚过,无人注意之时下了黑手,结果现在丈夫先变了卦,叫她日后如何动作?
她一切的便宜可是建立在丈夫默许的基础上的!
现在自己孩子和李锐同吃同住,她竟是连饮食里做手脚都不能了,日后铭儿和锐儿要一同出去交际,难不成她给李锐准备的那些专勾人学坏的烂胚子,要带累到自己儿子不成?
不成,她得想个办法让两个孩子分开才行!
是了,老太太对李锐明显与铭儿不同,铭儿从小又敏感,她可以从这里想想办法!
李铭虽然留在府里读书,但他的进度和李锐明显不同,虽然一同在四位先生门下学习,李铭的经义还是另请的名师教导的,只有一些难点会过来请两个师父提点,也学些杂艺。
李铭明显对骑马射箭不感兴趣,只略微学了点弓马,他最喜欢的是齐先生教的棋和杜先生鼓的瑟,为了能画好三国杀里的人物,两兄弟也一起学了画,府上还找了专门的画师教他们画人。
只是李锐偏好白描,不耐烦繁复的技巧,只要勾勒出型就行,李铭却颇喜欢工笔勾染,觉得能够静心沉气,兄弟二人作画互有特色,最后两人中李锐负责画形象,李铭上颜色,也算是相得益彰。
两兄弟每天琢磨着三国里的东西,又老是问两个先生关于三国志里的人和事,求他们详解,自然引起了两位先生的好奇。
兄弟俩也没想瞒着两个师父,行事并不避讳,终于有一天,齐明辉看见了搁在擎苍院里那本云梦瑶口述、李锐记录的三国演义。
此时云梦瑶已讲到了第三十一回曹操仓亭破本初,玄德荆州依刘表,李锐也已记录到此处。
虽首页上就明晃晃地写着此乃家祖早年所得一本野书,真假五五之数,仅作之言云云,但下面注解颇多,许多更是一些不凡的见解,非乡野之人能够识得,这让齐明辉心中铁定了这就是那位老国公自己所写,因涉及许多政治和军权之事,才假托的野书之名。
这位明辉先生惊为天人之下,丢下那本手抄册就要去内院拜见云老太君仔细问询。
还是李铭和李锐死死拉住,才没弄出在京里闹出痴先生明辉擅闯后院,国公府女眷魂飞魄散这样的烂事来。
饶是如此,看了这本手册,又详细问了三国杀诸般玩法的杜进和齐明辉,还是魂不守舍了好多天。
老国公由此在两位先生的心里,拔高到了几乎是武曲星下凡,专为来匡扶正统的高度,要不,怎么能解甲归田的那么利索呢?
擎苍院内。
“少爷的月钱和太夫人一样,一月是二十两,一年二百四十两,七年下来一千六百八十两,加过年过节给的金锞子银锞子,赏玩的花锭……”新来的丫头苍岚把算盘打的“啪啪”响,苍翠原本是兴师问罪而来,每听苍岚说一声,心里的不安就更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