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许多天下闻名的诗人、画师、书法大家云集长安。
他们是响应了贺季真与李太白的号召,前来长安参加盛会。
究其原因,是贺季真的身体抱恙,医者断言时日无多。
这个永徽朝的最后一位状元,已至耄耋之年,终于也要迎来他的大限。
作为亲眼见证着大唐诗文从无到有,一步步发展至今的活化石,贺季真与他同辈之人何尝又不是承载着永徽朝的最后一分余晖。
同辈的杜审言、苏守真,李巨山之流,早已坐化枯骨。
寿终正寝的陈伯玉,卢藏问,宋延清也接连在开元年间逝去。
终于,这一日也轮到了贺季真。
等他也离开,意味着大唐永徽朝诗人的彻底落幕。
李太白本就是性情之人,与贺季真也算是忘年交,自然想让老友在闭眼之前能看到大唐文坛的盛况。
……
与会之日,正好是中秋。
李常笑让杜子美先去,自己则是留在长街上等待。
他的目光透过长安的夜晚,穿行于繁华的闹市,最终落在一个打扮富贵的威严老者身上。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开元帝。
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李太白与贺季真的计划,也想亲望观席,却又不想惹人注意,索性选择了微服出访的方式。
李常笑作为开元帝的师尊,同样又是当时有名的道士,自然成为保护开元帝安全的不二人选。
开元帝显然也瞧见了他,脚下的步子加速,乐呵呵到李常笑面前,拱手见礼:“参见大师父!”
李常笑听出这话里的趣意,没好气道:“行了,别贫嘴,不然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大唐的天子不庄重。”
开元帝走到他近前,朝着身后乔装的侍卫招手,他们立即隐匿身形,遁至暗处。
开元帝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他满意地拍打着身上的锦袍,愉悦道:“还是这富家老头的衣裳舒坦,也就与大师父出来,才有种微服私访的感觉!”
李常笑看出他似乎有话要问,正好距离诗宴还有一个时辰,提议道:“既然还有时间,不妨咱们师徒到处走走,就在这长安街,也算是消遣一二。”
这话正中开元帝下怀,他当即点头:“这个提议不错。说起来,自打十岁到长安,我还没有和大师父一起走过。一晃眼,快四十年过去了。”
“是啊,这时间过得真快。”李常笑看着开元帝鬓角横生的白发,一脸感慨。
虽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看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了。
可每到这时,还是难免会错愕于岁月的匆匆。
很快,二人步入繁华的长街,抬头仰望就是大片的星河。
灯火阑珊的集市,精心打扮的男女,吆喝叫卖的摊贩,身怀绝技的艺人……
开元帝总是听耳边的人提起,大唐的盛世如何繁华,天下的子民如何富足。
可他早已忘记,自己不知道有多久,未曾亲眼看过治下的大唐了。
今夜难得,却也珍贵。
相较于开元帝的生疏,李常笑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了。
大唐立国的一百年里,他至少有七十年以上是在长安度过的,也算是妥妥的长安钉子户。
每走到一处,李常笑都会给开元帝介绍,这里比之武德朝,贞观朝发生了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