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
杜子美夫妇托人将洛阳与巩县的几处宅子变卖,加上剑器楼这些年积攒的金银,总共凑了三千多两银子。
这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消耗了大半的积蓄与前人的家底。
这批银钱又经过杜府的人脉,转交粮商,并由后者负责联络华州官府下发粮食。
接下来的日子,杜子美夫妇又到华州各县城,考察当地的民情,一一上报给长安方面。
杜子美更是将见闻写成诗词,一是提醒朝廷,二是惊醒后来者。
民生的凋敝,天灾尚在其次,更多是源于人祸。
这天夜里。
驿馆中
牛儿已经入睡。
公孙灵靠在杜子美的肩上,好看的眉宇贴合在一起,神情有些矛盾。
杜子美搂着她,温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闻言,公孙灵转头,躺进杜子美怀里,轻声道:“你说咱们二人赈济灾民是敞亮了,而且还博得不小的名声。可牛儿还小,若是咱们日后家道中落,也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埋怨。”
听到这话,杜子美看向不远处,正打着鼾声的幼子,眼底闪过几许温柔。
他转过头,淡笑道:“不会的。你看着前头的熊儿,骥儿,凤儿,他们还不是苦日子过来的,也没有坏了风气。”
“如今国朝惶惶,陛下年事已高。终有一日大唐也会归于沉寂,咱们也算未雨绸缪。既然过得了好日子,当然也要耐得住苦,要不何谈拨云见月。”
正当二人说笑之际,驿馆的窗棂忽然亮起一道光影,火苗飘忽不定,映照着一张人影。
杜子美见状立即坐了起来,朝着外头喊道:“是何人呐?”
“回大人,在下严季鹰。”
杜子美没听过这名字,眉宇皱起:“不知严小兄弟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听闻杜大人明日要离开,我华阴父老乡亲备了一些土产,请大人收下。”严季鹰的声音再度响起。
闻言,杜子美立即打算回绝。
谁知这时,严季鹰竟然预判到了他的反应,继续开口:“在下料到杜大人不受,索性联合父老,连夜制作了一幅平安绣画,还请杜大人莫要推辞。”
话音刚落,屋门“哐当”打开。
杜子美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后生,指了指外头的亭子:“内子与小儿歇下,咱们到外头谈谈。”
严季鹰这时也反应过来,满脸歉意:“深夜打扰,还请杜大人莫怪。”
“不会,倒是你这小子人情练达,颇有意思!”
……
夜晚亭子下。
杜子美与严季鹰一番交谈,才知道对方是华阴人氏,担任太原府参军事,同样是念及家乡父老,这才回来探望。
一来二去,反倒受华阴父老之托,当面向杜子美表达谢意。
杜子美听完他的经历,脸上的欣赏之色更浓:“严小兄弟才华横溢,来日定然与父祖一般,成为我大唐的栋梁之才!”
严季鹰被夸得有些不知所措,赧然道:“其实小子昨日得到调令,前往哥大帅帐下任职。”
杜子美更是热切了:“原来还是一位爱国之才。”
“杜大人的称赞,季鹰愧不敢当。如今大食外夷犯我江山,严家世代食君之禄,自当一尽绵薄。”
“好好好!”杜子美交口称赞:“杜某到时当吟诗一首,预祝小兄弟旗开得胜!”
……
五年过去。
开元四十一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