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载匆匆,转瞬而过。
随着三朝元老杜子美的离世,开元的盛景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直到这一届科举,才迎来了大唐又一黄金时代。
贞元九年,二月。
长安城。
进士、明经与一众科目皆已落幕,将于三日之后正式放榜。
许多赴京赶考的青年才俊,趁着这间隙终于也有机会一览繁华的长安。
当今在位的天子贞元帝,他与父祖一样酷爱诗文,立志要重现开元时的盛景,常在京中设宴招待青年才俊,诗词卓绝者可赐封翰林官职。
这变相是免除了科举的疲乏,可以直接位极人臣。
前有李太白这个商贾之子的例子,足见翰林诗院也是一个卓着的升迁之际。
百花园。
今日大量文人汇聚于此,不少是同年科举之人,虽然结果尚未揭晓,却不影响他们先混上一分香火情。
李常笑带着柳子厚,以及不久前拜于他门下的河东柳氏另一子弟,柳诚悬,三人行于宾客之间,最终寻了一处落脚地。
柳诚悬时年不过十六,虽说可以参加今年的科举,但他家中长辈为求稳妥,于是又推迟了一年。
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三人才坐下,就听到耳边传来的话语。
“听说了么,今年是颜老大人最后一次主持科举,不少人家的杰出子弟,俱是等待今年及第,好与颜大人沾上几分香火情!”
“昌黎韩氏的韩退之,吴地刘氏的刘梦得,新郑白氏的白不易……这可都是难得的俊杰。”
李常笑听着耳边的话语,转头笑着看向柳子厚,打趣道:“开元之后的人杰皆聚于今年,你心中可会觉得忧虑?”
闻言,柳子厚苦笑了一下。
“正所谓福也命也,能够与诸君同年,也是子厚的福分了。”
一旁的柳诚悬闻言,当即附和:“族兄的才学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考上进士是绰绰有余的!”
柳子厚听完顿时乐了,笑着给柳诚悬倒了一杯酒:“诚悬,你可是我河东柳氏的麒麟子,争取博个状元回来,让族兄也沾沾你的光!”
柳诚悬一脸惶恐:“族兄谬赞,诚悬愧不敢当!”
这时,一位四十年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抱着酒葫芦,晃晃悠悠路过三人身旁,口中念念有词。
“古人结交而重义,今人结交而重利……我亦不羡季伦富,我亦不笑原宪贫……”
他面容沧桑,连带着这词都让人听着有一种如入囚笼的悲凉感。
李常笑将手中的酒杯拿起敬他,笑着邀请道:“阁下就是孟东野,相见即缘,不妨坐下一起喝一杯。”
孟东野闻言一愣,残余的酒气也散了,一脸不敢相信:“兄台认得我?”
“当然,”李常笑莞尔,开口道:“东野兄的一首《游子吟》,当真是感人肺腑。”
听到“游子吟”三字,孟东野这才确定对方不是恭维自己,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放下酒葫芦,满脸郑重:“孟东野见过诸位!”
柳子厚与柳诚悬也是一一回礼。
四人正要坐下,却忽然听得一阵豪迈的笑声。
“兄台既然知道孟东野,不知可认得我们。”
转头看去,发现是两位青年走来,俱皆着锦袍绸缎,显然家世都不错。
李常笑微微颔首,指着白衣青年:“居长安,大不易。”
“白不易,不知在下可说对了。”
闻言,白衣青年先是一惊,转而抱拳回礼:“兄台眼神锐利,白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