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水叹了口气,“我坐在府衙里判案子,总是怕属下对事对情分得不清,唯独在你身上,我怕你分得太清,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P>
媞祯坏笑道:“那能怎么办呢?我又不像你,有场栽茅坑里还能看对眼的好姻缘。”</P>
周宜水吭哧咳了一声,水洒的满身都是,他急忙拿手帕擦擦嘴,点了她半天说不出话。</P>
“还不是因为我是吧?”媞祯勾一勾唇,“谁让我带着崔姐姐到阁楼上蹲你,往那茅厕里丢石子来着,要不是我,你那天能看见你的……‘卿卿’吗?”</P>
周宜水被臊得一脸红,真提起这茬事,他是又兴奋又没脸,谁想当日他前脚刚进茅房解了裤带,后脚叮铃咣当的石头砸得他没处落脚,那时候学府修缮,茅房都没带顶,他根本躲不住,慌忙系好带子回头扭望,遥遥就见到一个如花似娇的美人,拿着小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瞬时就沉沦了。</P>
原那姑娘是媞祯舅母家的姐姐,名叫崔乃矜。于是他就一叠一叠的情书示好,天天摘花送人家窗口,又是殷勤,又是真心,好不容易感化了姑娘的芳心,娶到了美娇娘,却在另一件事上犯起了难题。</P>
新婚燕尔初成人,总少不了三五好友相聚一堂,聊聊以往,看看古今。</P>
别人说了,“我和我家夫人于凌波水畔一见倾心。”</P>
另一个人说,“我和我家夫人相识于山野苍茫之间,共渡水流依依而下。”</P>
而到了周宜水这儿总是缄默不语,他到底说不出,“我与夫人于茅厕对望,乃一石击中我心。”</P>
周宜水当即挥了挥手,指住媞祯让她别笑,媞祯抿了抿唇,逐渐收敛了嘴角,捏起一块糕饼吃。</P>
那厢周宜水重新掷了个新杯子斟茶,呷了一口,细细品味回甘,问:“说说正事,皇帝跟阙氏主动义和,这事你怎么看?”</P>
媞祯倒不以为意,“怎么看?阙氏或战或降,这就好比摆在你面前有两样东西,一把匕首和一个淬了毒的苹果。”</P>
周宜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都是死路。”</P>
媞祯点头,“只不过太多人呢,被光鲜的苹果蒙蔽了视线,忘记它有毒。甚至为争夺这个苹果,不惜自相残杀。古来今往兄弟反目的故事,你应该也听过不少吧。”</P>
周宜水摸起下巴会心一笑,“那就静观其变吧。”</P>
日暮山远,云蒸霞蔚,晃晃中,天已经换了颜色。</P>
然而惊变就来自暗夜的黑色之中,快如无影的旋风,扑灭了愈燃愈烈的烛火,书案边的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来者何人,剑锋就已刺穿衣襟,留下两道交叉的血口。</P>
身体重重瘫倒,猩红的液体浸湿了大片的白纸,就这样虚晃了很久很久,直到上夜的太监进来交班时,才哆哆嗦嗦地滚出了屋子,一声尖细直将整个夜晚拖向了高潮。</P>
“阙、阙司徒遇刺了!阙司徒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