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城一直很热闹,现在又是吃早膳的时间,一层大堂热闹的像是菜市场。</P>
可当肖郁宸和叶婉悠走下楼的一瞬间,大堂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饭也不吃了,天也不聊了,齐刷刷的看着他们。</P>
打量的目光太刺眼,叶婉悠觉得自己像是杂耍班的猴子,正在接受顾客的审视,才能判定她能否得到打赏。</P>
肖郁宸挪了挪位置,高大的身躯挡在叶婉悠面前,叶婉悠顿时觉得自在多了。</P>
店小二刚从后厨走出来,一眼就看到肖郁宸的身影,”嗖“的一下就奔了过去,热情的带着二人去了早就备好的雅间。</P>
离开前,肖郁宸盯着其中几人多看了几眼。</P>
暗卫一见到肖郁宸这副样子,就知道,接下来自己又有事情要忙了。</P>
叶婉悠原想坐在大堂,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周围人聊天。</P>
奈何她心脏不够强大,能做到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P>
四方客栈极大,一层除了大堂外,还有十几个雅间。</P>
环境好、饭菜好、隔音更好,很多人即便不住这里,也会相约在这边谈事情。</P>
叶婉悠一进雅间,整个人就有些泄气。</P>
屋内烧着炭火,窗户半开着,倒是不觉得冷。</P>
透过窗户,能看到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城里的百姓,倒像是过路的生意人。</P>
叶婉悠突然想起了什么,见店小二已经退下,才开口问道:“之前不是要告诉我,城外村落的事情?现在方便说吗?”</P>
肖郁宸给她倒了杯热水,招呼她过来坐下,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不是什么秘密。”</P>
丽城是座繁华的城市,面积之大,在东浔国可以排到前位。</P>
丽城的马市全国有名,城中有好几家大小不一的马市。</P>
丽城因着马市变得更繁华,连带着百姓的生活也好了。</P>
但是,十年前,丽城最大的的马市,改成了东浔马场。面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一些。</P>
同时,经营东浔马场的东浔商会,在丽城扎了根。</P>
之后的六年里,除了东浔马场外,其他的马市接连出事。</P>
东浔马场一点一点吞并了出事的马市,最终成为丽城仅剩的马市。</P>
而城外的马场也一样,经过六年的清洗,只有东浔商会的马场安然无恙。</P>
六年间,不少人报官求助,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连报案人都没消息了。</P>
再到后来,整个丽城,除了东浔商会外,其他人都不敢再养马,恐怕惹祸上身。</P>
这期间,有人离开了丽城,选择到别的地方重新来过。</P>
但更多的人,不愿背井离乡,他们盼着有人能为他们做主,盼着东浔商会倒台。</P>
可惜,皇位交替后,东浔马场再次扩建。</P>
这次的扩建,彻底激怒了百姓。</P>
东浔商会的人早已选定了扩建的地方,从清晨开始,便带着人,挨家挨户强行收购土地和房屋。</P>
百姓自然不愿,更何况东浔商会给的价格极低,等同于明抢。</P>
百姓开始反抗,可东浔商会的人早有准备,直接拿出官府出具的规划文书。</P>
商会内一直有衙役驻守,一旦有人闹事,不论有何缘由,立刻收押入狱。</P>
东浔商会顺利收购了半座城,城中数万百姓,直接被轰出城外,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生活。</P>
现在在丽城外的村落,就是当时被赶出去的百姓,自己修建的。</P>
现在除了府衙和东浔商会的人之外,仅剩少数百姓,能住在城里。</P>
至于东浔马场会不会继续扩建,谁都不清楚。</P>
叶婉悠没想过如此离谱的原由,当真是“人不如马”珍贵。</P>
不过一想到景鸿帝那人,就觉得,他能做这些事,似乎很正常。</P>
“他真是有本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朝中竟然没人反对?”</P>
肖郁宸手指轻点扶手,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P>
“他满脑子都是钱,同他讲理根本不可能。再有戚家那波人带头拥护,剩下的人即便反对,也没用。上一个直言反对的大臣,坟头的草,长的比你都要高了。”</P>
叶婉悠前面还认真听,听到后面,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P>
“什么叫坟头的草比我高,你这是什么话?”</P>
肖郁宸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改口道:”是我记错了,去年路过那里,我特意去看了一眼,真的比你高。现在嘛,应该比我高了。“</P>
肖郁宸就是比喻一下,并没有别的想法。</P>
叶婉悠被他认真的样子气笑了,她两只手相互按着,唯恐一个没忍住,对着肖郁宸的脸,来上一拳。</P>
再好好跟他讨论一下,什么叫礼貌。</P>
不过,肖郁宸连他自己都绕进去了,叶婉悠觉得自己不该过多计较。</P>
店小二端着早膳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屋内的气氛不对劲,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他只离开了一会儿,这二人怎么就像仇人一般了。</P>
快速摆好早膳,店小二匆匆离开了。他要快些把这个情报,汇报给金掌柜。</P>
店小二这么一打扰,肖郁宸才反应过来。</P>
他挪到叶婉悠旁边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抱歉,我就是一时口快,真的没有恶意,别生气。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P>
叶婉悠是真想打他,可是一来怕他报复,二来是真打不过。</P>
索性不理他,自顾自的吃起早膳。</P>
肖郁宸全程陪着笑脸,叶婉悠只要一个眼神,肖郁宸就知道她想吃什么,立刻夹给她。</P>
叶婉悠其实早就不生气了,肖郁宸偶尔会脑子不好使,她已经习惯了。</P>
吃着吃着,叶婉悠想起什么,开玩笑似的说道:“王爷,今后我要是死了,你可不要让我坟头的草,长那么高啊!”</P>
肖郁宸正在给叶婉悠剥鸡蛋,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很认真的说道:“你这话不对,我是武将,年长你四岁,怎么算都是我先死。不对,呸呸呸,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P>
叶婉悠笑了笑,学着肖郁宸的样子”呸“了几下。</P>
她没敢告诉肖郁宸,刚才的话,是她的真实想法。</P>
肖郁宸脑子转得飞快,他敏锐的感觉到叶婉悠情绪的变化,说道:“婉悠,我刚才那样说,并没有咒你早死的意思。”</P>
自从二人认识以来,肖郁宸很少喊叶婉悠的名字,平日打趣她,总是”王妃王妃“的叫她。</P>
冷不丁听到他这样亲昵的喊她,叶婉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P>
叶婉悠喝着粥,支支吾吾的说道:“明白,你总不能诅咒自己。”</P>
为了转移话题,叶婉悠问起了东浔商会的事情。</P>
她记得锦城也有个东浔商会,铺子就在聚宝行对面。</P>
肖郁宸巴不得早点离开“坟头草”这个话题,开口解释道:“东浔商会这四年发展的不错,势头快要赶上聚宝行了。”</P>
叶婉悠十分认真的说道:“那可不行,王爷你要努力,聚宝行可不能倒下。”</P>
肖郁宸挑眉看着她,说道:“看来王妃不是什么都记不住,当钱袋子的铺子,记得倒是清楚。”</P>
在账册上看到“聚宝行”三个字时,叶婉悠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P>
她万分诚恳的说道:“不得不记得清楚些,我的钱,都在聚宝行存着呢。”</P>
肖郁宸把鸡蛋放在叶婉悠的碟子里,擦了擦手,说道:“放心吧,那人的家底薄,花销又多。东浔商会看着唬人,其实就是个虚壳子。”</P>
东浔商会惯会骗人,前些年有人听到消息,把身家财产都放在东浔商会,企图同上面搭上线,一步登天。</P>
谁知,钱放进去了,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取出来,更是难上加难。</P>
现在很多去东浔商会的人,都是碍于府衙的压力。</P>
如此经营下去,东浔商会根本走不远。</P>
叶婉悠吃着鸡蛋,听着景鸿帝的八卦,胃口都好了。</P>
她非常诚恳的建议道:“以后吃饭的时候,咱们就聊他的事吧,比那些编出来的话本子有意思多了,下饭。”</P>
四方客栈的鸡蛋煮的恰到好处,蛋黄是半凝固的状态,正合叶婉悠的心意。</P>
之前在王府住的时候,叶婉悠就特意交代过刘妈,水煮蛋只吃这样的。</P>
离开王府后,叶婉悠只在故人居吃过一次。</P>
这是第二次吃到,一时没忍住,连着吃了仨。</P>
除了鸡蛋外,叶婉悠最喜欢桌上的包子。</P>
包子虽然小巧精致,但皮薄馅大,汤汁鲜美,叶婉悠两口就能吃完一个。</P>
肖郁宸看她吃的开心,心里却开始担忧起来。</P>
他小心计算了一下,两碗粥、三个鸡蛋、十几个包子,还有一些小菜,是叶婉悠到现在为止吃下去的东西。</P>
二人在王府的时候,就经常一起用膳。</P>
叶婉悠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饭量,肖郁宸很清楚叶婉悠的饭量。</P>
相比于那些吃的比兔子还少的世家小姐,倒是叶婉悠这样的,看着更正常。</P>
可今日的叶婉悠,胃口似乎太好了些。</P>
肖郁宸看着叶婉悠,见她的手又伸出去了,目标居然还是肉包子。</P>
忍不住说道:“你这是要把昨日没吃到的,都补回来么?一下子吃这么多,当心一会儿肚子难受。”</P>
叶婉悠舔了舔嘴角的汤汁,点头说道:“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真的饿了,昨晚的晚膳不错,汤也好喝,可惜昨日我没胃口,今日不会再浪费了。”</P>
“你吃这么多,怎么不见胖?”</P>
想起上次在平城的时候,他把叶婉悠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小人儿,根本不费半点力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