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一看，王荷花缓下脚步，正抬眼看他。</P>

宋乐心里一紧，小心回：“是的，王奶奶。”</P>

从王荷花进木屋起，他就觉得她有话要对他说。</P>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没有讲。</P>

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P>

好像不喜欢他，对他爱搭不理，又没有像之前一样有恶意。</P>

反倒，像在计划什么。</P>

王荷花笑着点点头，收回眼神，直直往前看。</P>

只是嘴张张合合，小声又清晰地呢喃：“宋乐琛，乐琛，好名字。”</P>

“王宝欢也是个好名字。”</P>

晚风带来清凉，竹林落下阴阴暗暗的影子，月光扑在黄泥地上，疑是地上霜。</P>

她自顾自说着。</P>

“当年，我生不出孩子，父母着急着要把我嫁给村里丧偶的老光棍……”</P>

十八岁妙龄的姑娘，迟迟没来月经。</P>

村里农活多，妈妈没什么心思在意，带着去村里的老大夫那，想看看有什么毛病，随便开点草药吃吃。</P>

没想到，一摸脉，老大夫摇摇头，叹口气，连药都没开，就赶他们走。</P>

天生没有子宫，生不了娃呀，医不好嘞。</P>

好好的姑娘咋能生不了娃，生不了娃咋嫁人啊？</P>

村里的老光棍都不得要。</P>

老母亲带着懵懂的姑娘在大夫家的木门前哭天抢地，求大夫治治，还不敢哭太大声，怕有人听见传出去。</P>

可救不了就是救不了。</P>

没有子宫，咋还能给你凭空接一个？</P>

她搀扶着哭哑了的妈妈回家。</P>

一到家，妈妈就拉着爸爸进了房间，屋里又传来压抑的哭泣声。</P>

房门再打开，爸爸冷着脸出来，哑着嗓子说要给她说亲。</P>

说给谁？</P>

村门口那户刚丧偶的五十岁大爷。</P>

人没啥毛病，家里两个儿子都结婚了，过去带带孙子，孙子孝顺的话，老了也有人给口饭吃。</P>

她哭着说，他孙子都只比她小八岁啊。</P>

那就山底下那个光棍。</P>

三十几岁，之前买了个媳妇，前两年跑了，留下个刚会跑的小崽子。</P>

过去也不用你生娃。</P>

她又哭又笑。</P>

那烂人全村出了名的烂，吃喝嫖赌样样在行，要他端个碗都指天骂地骂祖宗，前一个媳妇还没跑之前，谁没见着她浑身发青，颤着个手洗衣服。</P>

家里那个恶婆婆也是骂街能手，刚会跑的娃，话还不会说，就会对冲人吐口水。</P>

这是要她嫁人还是送死？</P>

爸爸也红了眼睛，嘴张开又合上，最后带着丢下一句，总得嫁，还得嫁给有娃的，人家才不嫌弃。</P>

不嫁人会咋样！</P>

不嫁人了会被人笑话！</P>

那偏得找有娃的？年轻点的不行？</P>

你也不看看你那肚子，谁家年轻小伙娶媳妇不是想要娃，生不出蛋的母鸡，哪个蠢货要？</P>

……</P>

“他们偏要逼，我就自个找了块地，一个人上山砍柴，硬生生建了个破草屋。”</P>

王荷花扯扯嘴角，眼神发苦。</P>

爸妈也不想自家好好的闺女去别人家受罪，说什么不嫁了，就在家里待着，在自个家里住一辈子。</P>

但是，他们同意，家里的三个哥哥不同意。</P>

她是家里的老四，大哥二哥都娶了媳妇，还生了两娃，一个小破房子哪住不下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