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我确实是‘死’了,可是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不晓得怎么就活过来了?
厉无刃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咸不淡地说:“那你作何不回来?”
肖涵玉抿紧了唇低下头去,作出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
诸如“脑子进水所以失忆”之类的借口,她可不会傻乎乎地拿来骗人。若要想让眼前的男人相信她,倒不如来一番折中的说辞。
“怎么?答不上来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厉无声沉着嗓子问她。
少女闻声,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惴惴不安地对上男子审视的目光。
“回来做什么?”叫厉无刃始料未及的是,下一刻,她竟垂首嘀咕了这么一句。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她竟倒打一耙,反问于他?
正欲张嘴一言之际,他看到少女咬着朱唇再次抬头,一双隐含泪光的眸子颇为委屈地巴望着他,道:“皇上,那些流言,难道你没有听说吗?”
厉无刃闻言,面色一凝。
“回来?敢问皇上,我回来做什么?继续忍受你南蜀国人的蜚短流长?由着这宫里的无数张嘴将我再逼死一次?”
她的神色太过哀怨、太过义愤,渐渐发红的眼眶里作势就有泪珠滚落,叫观者不得不信。是以,厉无刃原本还等着看好戏的神情,这就在她控诉般的眼神中变了样。
“皇上,涵玉不后悔‘死’这一回。因着这一‘死’,我看淡了很多东西。但是,一想到我若是就这样回来了,指不定会有什么更麻烦的流言等着我,我就思量着,既然老天爷给了我重活一世的机会,我倒不如就承了上天的美意,从此大隐于市。”少女故意顿了顿,眼底的哀戚逐渐被肃穆所取代,“毕竟,我一个人的名节是小,两国的名声是大。万一那愈演愈烈的谣言引发了南蜀与东赞之间的矛盾,致使和亲不成、反成战事,那我这个‘千古罪人’,可真是当得莫名其妙了。”
少女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褐色的瞳仁直直地凝视着男子的眉眼。厉无刃听她心平气和地说完这一席话,不由得就陷入了沉思。
她的想法,他大致已经明白了。只不过……
“为着这么个流言,你就要去死,你当朕是个摆设吗?”
肖涵玉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愣了片刻后,她微微鼓起腮帮,撅了撅小嘴,嘟囔道:“那谣言传了那么久,也没见皇上管管啊……”
各路神仙……涵玉请求你们永远不要让他知道,说我克死先帝的谣言本来已经平息,是我自己愣是添了把柴火,又将它烧了起来!
少女表面不服气地嘀咕着,心底却在诚心诚意地向神明祈求。
厉无刃当然看不透她的这点弯弯肠子,相反的,他反而因她此刻的那张脸而怔了神。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哪个姑娘家敢用这种似嗔怪又似撒娇的口气抱怨他的不是——大约正因如此,他凝视着跟前这个与众不同的丫头,一时间竟是挪不开眼了。
直到须臾过后,他猝然还魂,这才略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那你也不该不管不顾,就这么流落民间。”
嘁……我就爱“流落民间”了,你管得着么?
肖涵玉不客气地腹诽一句,这下,脸上不满的表情是如假包换了。
年轻的帝王等了半天没等来她的回应,眸光一转,见她还在那儿嘟着嘴生闷气,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收场了。
诚然,堂堂七尺男儿,岂能随随便便就向个丫头片子低头?更何况,他还是万民敬仰的一国之君……
厉无刃眨了眨眼,发现他眼中的丫头片子依旧没有要服软的迹象。
罢了,他是男人,何苦跟个半大的女人计较。
在心里如此安慰了一句,厉无刃略尴尬地拉下老脸,清了清嗓子。
“行了,这一次的事,是朕疏忽了。你既已平安回宫,往后,便好好当你的玉妃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