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祖辈庄稼汉,整日围着土地转。</P>
面朝黄土背朝天,辈辈和人无恩怨。</P>
马拴虽没把书念,勤劳厚道人能干。</P>
庄稼活儿样样精,跑起买卖脚生风。</P>
出门在外想挣多,谁知送命没奈何。</P>
……</P>
巧珍心里难受就是含泪哭不出声,她一边用草梗拨着灰堆,一边又继续呻吟道:</P>
人家成双我独单,好像孤雁落沙滩。</P>
一对枕头两个毡,一人生活实艰难。</P>
想起你来饭难咽,抬脚迈步腿打转,</P>
马拴马拴你土下安,我母女靠谁来可怜……</P>
巧珍微弱的痛断肝肠声在旷野里随着翻飞的纸灰飘荡着,只有枯树上的老鸹,凋零的小草在倾听。伴随着抽泣声,巧珍一边用草梗小心地拨着未燃尽的纸灰,一边用手使劲地抠着脚下坟头的黄土,她不管怎样努力使劲也无法缩短她与马拴之间的距离。马拴永远地去了,那种憨厚的黑里透红的面容也只能在墙上的镜子里看。要是旁的农村妇女,从干早哭到晌午端,那一定会哭得眼泪汪汪鼻一摊,掏心掏肺骂一翻。然而,悲痛中的巧珍就是眼含泪珠像隔着玻璃似的滚不出来,声音沙哑张着口哭不出声。</P>
马拴走了,只有这时,巧珍才知道马拴究竟从她心中带走了什么?</P>
一堆灰烬随着初冬的寒风,向四周飘荡,巧珍的心也碎了……</P>
焚烧寒衣化做的灰蝴蝶已随风飘向了天空,余下的灰烬都被吹荡得七零八落,依附在枯枝草根里。</P>
巧珍送完寒衣,一直等到马拴吸完祭烟后,她才收住悲痛,起身告别了马拴的坟茔。就在巧珍起身的那一瞬间,天已经飘起了雨星,回家的路上,风雨一直伴随着刘巧珍。巧珍两行愁泪脸边垂,前行一步一叹息。</P>
淅沥沥的雨一下起来,竟没完没了,直到晚上。绵绵的细雨变成了霰雨,在静静的夜晚,如烟如织,响在耳鼓,滴在心头,和泪水融入一炉,更容易触发起刘巧珍那无尽的忧愁,而等待她的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P>
巧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除了望着窑顶发苶外,要么就坐在炕上,不是捧着马拴的遗像,就是拿着马拴的遗物。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便在巧珍的面前定格了一个特写镜头。隆冬季节的黄土地,天寒地冻,万木凋零,西北风呼呼地刮着,马拴围着巧珍织的羊毛围巾,带着巧珍织的羊毛手套推着车子出了门。抚摸着围巾巧珍落泪了,是马拴用他那勤劳质朴的美德深深地打动了巧珍,巧珍也深深地爱上了马拴,现在人去物在,留给巧珍的将是无限的悲痛和怀念。</P>
在离愁别绪的情感折磨下,刘巧珍已经不能自持,她不敢设想往后孤凄生活的情景,那将是在了无情致的昏睡中和涕泪长流的悲愁中苦熬光阴。</P>
老天啊,我是造的什么孽呀?这黑夜里的呐喊声巧珍似乎在说给地下的马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