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观的一点就是,您说我没和您说实话,我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低温物理学容易出成绩,所以才劝仁科芳雄去了荷兰。
“但算算时间,那个人到莱顿大学已经一年半了,他难道出了半点成果吗?
“还是那句话,这只能说明我比别人稍微多想了一些,运气又比别人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而已。”
陈慕武说出来的这些话,根本就没人信。
但是又不能反驳他,运气很多时候就是能否得到实验现象的关键。
对于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这些人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不是伦琴运气好,偶然把几张感光底片放到了他的实验台上,就不会有x射线的发现。
如果不是卢瑟福和他的助手盖革还有马斯顿运气好,偶然发现了用阿尔法粒子轰击金箔的时候,会有一些发生偏转或者弹回来,就不会有原子核的发现。
当事人就坐在这间办公室当中,那么当事人的学生,也靠运气发现了一些物理学现象又怎么了?
而且发现超导体磁效应这件事,后来写科幻的那位威尔斯,事后还专门在《泰晤士报》上发表了一篇回忆性文章。
他在里面详细记述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的陈博士,是如何在和自己闲聊畅想太空旅行的时候,因为一个失误发现了超导体磁效应的。
威尔斯身为早就成名的大作家,有他的作证,陈慕武完全造不了假,关键是他也没必要造假。
倒是卢瑟福发现了事情的另外一面。
“陈,那你为什么要骗本人,在我的印象当中,那个仁科好像是个不错的年青人,在待人接物方面都彬彬有礼的。”
陈慕武从遣隋使和遣唐使开始说起,讲了讲本人的慕强文化。
近代因为东方衰落而西方崛起,本人又开始向西方学习,却把昔日的老师踩在脚下,心里完全不念当初的师生之情。
倘若有一天,世界上又有其他一个地方比西方更先进的话,本人肯定还会做出和之前完全相同的事情的。
接着他又把他之前在哥本哈根怎么和玻尔还有海森堡解释的,又向卢瑟福讲了一遍。
他举的仍然是法国和德国之间,有关阿尔萨斯和洛林那些地方的事情,也同样说了最近几年各种世界级学术会议,都不会邀请德国科学家参加这件事。
为了防止老师像当初海森堡一样,说出“科学家有国界,科学没有国界”这种话,陈慕武甚至还提前举了一个例子“似乎这些科学家们没有直接参与到战争中来,但是在欧洲战场上首次投入使用的毒气,却正是在这些科学家们的实验台上被研制出来的。”
卢瑟福听完之后,思考了很久。
“陈,你的意思是,因为本侵占了中囯很多领土,所以他才讨厌本人,不愿意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见到他们,对吗?”
“老师,正是如此。”陈慕武点了点头,顺便说出来了仁科芳雄给自己写信,推荐他的同胞荒胜文策报考卡文迪许实验室这件事。
他请求卢瑟福一定不要把这个人招进实验室,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
“我还是有点不理解,陈,按理说俄国也侵占了不少中囯的领土,可为什么你和彼得,仍然能走得那么近?”
陈慕武本来找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想把这件事敷衍一下就算完事。
但不知卢瑟福是上了年纪还是怎么样,反而像个硬座车厢里“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中老年人一样,突然就关心起国际形势来。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因为仁科芳雄未来要替本人研究原子弹,但是卡皮察不会吧?
且不说陈慕武为什么能预知历史,单说原子弹是什么东西?
哦,核裂变啊……
可核裂变又是什么?
哦,用中子轰击……
中子又是什么?
他现在敢说出中子,卢瑟福就敢把他关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一天不把中子找出来,就一天不让他出门!
陈慕武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找到了一个还算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呃,老师,因为我觉得本人绝对不会安于现状,他们未来一定会对我的国家另有所图。”
“那你怎么能保证红色俄国不会呢?他们也是你们的邻国。”
卢瑟福虽然很喜欢卡皮察,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新兴政权带有成见。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谈论红色永远都是禁忌话题。
“因为莫斯科离远东太远了,就算苏连觊觎邻国的领土,那也不会是远东,我认为可能会是……波兰?”
“行了,行了,”玻尔不忍看到话题走向越来越歪,于是出声制止做起了和事佬,“爵士,您就答应陈博士的这个请求,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反正十个本人也比不上一个陈博士,如果真因为招进来一个本学生,让陈博士不愿与之为伍,从而离开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话,那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感到剑桥大学来,把陈博士请到哥本哈根去,并且发自内心地感谢您。”
他又转头望向仍然站在窗边呼吸新鲜空气的陈慕武“陈博士,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大家都盼望你能在量子力学上再搞出些新成果的。结果日日盼夜夜盼,有关量子力学的论文一篇都没有。
“虽然我们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上上下下都站在你这一方,但是德国的爱因斯坦教授却不这么想。他从英国回去之后,一直仍然坚称量力子学是不完备的,虽然现在还找不出,但等将来一定会找到能支持这个观点的证据来!”
“完备?他们德国人倒是一直都很迷信这一点。从希尔伯特教授那里最先开始,现在又传染到了爱因斯坦教授身上。
“我很尊敬希尔伯特教授,但是却对他在前两年提出来的那个希尔伯特计划不太满意。
“殊不知他的那个计划连根基都不牢靠,就连数学家们引以为傲的数学,都是不完备的!”
玻尔觉得自己刚刚试图结束卢瑟福和陈慕武之间有关国际关系的谈话,把话题转变到正轨上这件事,成功了,但是又没有完全成功。
现在的话题确实不再是什么本和俄国,可也不是物理,而是再次成功地偏向了更让人头疼的数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