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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高悬,银白清辉洒落整间院子。
我爹、我娘、三师兄,谢陵,以及我,五人围坐一桌。
残羹冷炙摆了满桌,我清了清嗓子,“爹,我想早日回剑宗。”
群豪会既已结束,各门派陆续离开,再待下去未必找得到暗处之人,我还得时刻提防着江御风,百害而无一利。
我爹沉默片刻,与我娘交换眼神,沉声道:“小初,你受委屈了。”
我:“?”
三师兄眸光沉沉,一言不发。
谢陵松开交叠的手掌,伸过来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他难得与三师兄达成一致,齐齐陷入沉默。
我:“?”
好罢……我的确蛮憋屈的,但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想回剑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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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饮酒的刀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无法一个一个留下来排查,是爹对不住你。继续待下去的确叨扰秦庄主一家,就听小初的罢,他不愿留在此地,早些回剑宗也好。”
苍天啊……
我爹认真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算命术士。
我受宠若惊,不过我敢打包票,他心里必定在默默感叹,愚钝顽劣的儿子也有替他着想,暗自咽下委屈的一天。
真是误会大了。
爹,我只是为了您老和全家的性命忍辱负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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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船只往来频繁,于是回剑宗的事就这么仓促地拍板定下了。
侍女收走桌上的碗碟,我们师兄弟三人随我爹一同踏出房门。
我爹往院外去,他要去同秦庄主告辞。
三师兄往他房里去,收拾明日出发的行李。
剩下谢陵与我,他唤人打来热水,任劳任怨地替我试一试水温,又搬来了小马扎。
我对着这张从小一起长大的脸,实在是恨不起来。况且他现在亦是无辜,对我的好始终如一,我又不是修无情剑的,怎么也做不了没心肝的人。
“四师兄,”我拽住忙前忙后的谢陵,又唤了他一声,“陵哥,别忙了,待会我同你一起收拾行李。”
许是我最近对他的态度阴晴不定,谢陵怔了一下,扬唇笑道:“好,快去洗吧,当心水凉了。”
夜色渐沉,谢陵均匀的呼吸近在耳畔。
昨夜为着我的事,他亦是忙活了大半夜,赶着天亮回到凌霄山庄,又守在床榻边直到午后。
我差点就忘了,谢陵今时今日也不过刚满十六,甚至不如上辈子的我年纪大。
半大少年谁不贪眠,他攥着被面,终于在我之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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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等等。
那我算不算是比谢陵年长了啊?
这简直是我死而复生以来最惊喜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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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也没啥用。
毕竟世上只有我一人知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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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睡了个天昏地暗,到了夜里报应就来了。
我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也没有翻来覆去。
因为谢陵就在我旁边躺着。
我一动,万一吵醒了他,又是罪过。
躺不下去了。
人有三急……
我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越过谢陵,将房门推开一道仅容我一人通过的缝隙,溜进了院里。
茅房离得不远,借着灯笼的微光,我速战速决,顷刻就从里头出来了。
凌霄山庄体贴地在茅房外置了一坛水缸,我伸手进去掬了一捧水,搅碎了水面的影子。波纹在月光下微微震荡,死水渐而恢复原状,又映出一道人影。
不对。
怎么有两道影子。
……鬼有影子吗?
在我惊呼出声之前,来人捂住了我的口唇,低下头弱声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