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P>
湛月打着哈欠出了屋子。</P>
听到房子旁边那个小铁匠铺里响起的乒乒乓乓的打铁声，湛月晃了晃头，让自己在清晨的冷风中清醒了点。</P>
今天两个人都起的很早。</P>
也不为别的，只是湛月要暂时离开尚蜀了而已。</P>
虽然现在时间还是太早了点，太尉和太傅估计连官都还没当上，魏皇更不是魏彦廷这个家伙（私设的魏皇的名字），但这不代表湛月没什么事情可以做。</P>
至少湛师练还活着，还在这大炎上四处行善。</P>
湛月可不会忘了，湛师练是怎么创建起王部的——虽然王部很大部分都是太尉一手推动建立的，但毕竟湛师练是王部名义上的主人。</P>
王部多少算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趁早消除了这个组织也好，而且……</P>
湛月想起湛师练在他面前灰飞烟灭前的那一抹笑容。</P>
业说，她很痛苦，在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是她千年来最轻松和解脱的时光。</P>
清晨的冷风吹在湛月脸上，掀起他的发梢。</P>
轻松么……</P>
但是，为什么非得死在他面前呢？</P>
湛月叹了口气，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这回重新来过，至少让湛师练好好活着吧。</P>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好死不如赖活着。</P>
湛师练要是能改改她那滥好人的性子，不选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帮助他人的话，她也能活得很好吧？</P>
要是找到她了，好好劝一劝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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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外套袖子被她随意地打了个结，捆在腰上，整件外套就这么随意搭在她腰间，活像件裙子——看上去很豪放。</P>
她上半身没怎么穿衣服，就只有一件白红色的抹胸，上面还绣了几朵花。</P>
下半身则是被那件外套盖住了，倒是看不出来有其他的什么衣物。</P>
湛月在进入铁匠铺的时候，年就是这么一副模样。</P>
不过，年这么穿衣服，也不是说她觉得热——她汗都没出一滴，估计只是习惯吧？这样打铁方便点？反正这儿也就湛月和她嘛，没有别人。</P>
铁匠铺的温度很高，湛月可以清晰地看见空气中扭曲的热浪。</P>
瞥了眼流淌在不知名小炉子里的铁水——或者说岩浆——湛月倒也没觉得热，他熟练地走过去，来到年的身边，递给年一瓶水。</P>
年把笼在脸前的白发往耳边拢了拢，接过湛月递过去的水。</P>
“不吃个早饭吗？”</P>
她睁着紫色的美丽眼眸，一汪春水似乎能蓄住她所有的温柔。</P>
湛月早就和她讲过了，他是【穿梭】过来的，是有任务在身的，只是因为穿梭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导致时间点提早了很多，但还是要去完成任务的，不可能一天天的就和她待在尚蜀腻歪。</P>
湛月抿嘴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红色的龙角以及她尖尖的耳朵。</P>
“舍不得我？”</P>
年眼眸倏地睁大了少许，但她很快就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不再和湛月对视。</P>
她小声嘀咕起来。</P>
“舍不得什么的……”</P>
她哼了一声，转移起话题来。</P>
“少自作多情了，前面几百年说走就走，我会舍不得你……亏我还特意起了个大早给你做了早饭。”</P>
湛月只是微笑着，温柔地拉起她的手。</P>
“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要不要和我一起走？”</P>
年一愣。</P>
“诶？”</P>
看到年这副呆呆的样子，湛月化身摸头仙人，给年的脑袋一顿好摸。</P>
“反正年你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留在尚蜀的必要吧？你也要寻找脱离【岁】的方法，我也要去找人，咱们一块儿啊，路上还能作伴。”</P>
湛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边说边把玩着年的角。</P>
年甩了甩头，把自己的角从湛月的手下拯救出来，她皱了皱自己的鼻子。</P>
“那我去换衣服——你觉得旗袍好看，还是休闲装？”</P>
她整理了下自己被湛月揉乱的头发，认真地看着湛月。</P>
“诶，突然问这个……要我说的话，只要是你，都好看。”</P>
湛月耸了耸肩。</P>
年不满地瞪了湛月一眼，无效回答！</P>
不过，她也没有要继续为难湛月的意思，看得出来，湛月确实是这么诚心诚意地想的，不是敷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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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最终还是选择了休闲装。</P>
倒也不是说旗袍不好，不过——由于湛月“想要”的原因，她的那几件旗袍现在的分叉一个比一个高，再也不复以前的保守了，还是不要穿出去为妙。</P>
她也是在翻找自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一点。</P>
“所以说啊，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脑子里哪儿来的那么多瑟瑟想法。”</P>
年微红着脸，手指点了点湛月脑门。</P>
湛月配合地向后仰了仰脑袋。</P>
“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现在反倒赖起我来了。”</P>
年怔了怔，随后红着脸，掐着湛月的脖子前后乱晃。</P>
“把那些没有的记忆给我统统忘掉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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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妥当，便准备出发了。</P>
年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这么多年了，她在大炎找了很久、很久，哪块地方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到能让她脱离【岁】的方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现在确实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能为力。</P>
不过她隐藏得很好——在湛月面前更是如此，她不想让湛月为她担心。</P>
如果命运最后真的让她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那至少，让现在充满幸福吧。</P>
而湛月对于怎么找到湛师练也没什么头绪。</P>
他只知道湛师练经常在京城周遭出现，她在那里对刘安文驰以援手，让刘安文得以从1045年的京城之乱中幸存，而太尉也是在京城碰到湛师练，并说服湛师练帮助他的。</P>
不过，那都是四十多年后的事了，这会儿湛师练在大炎的哪个旮旮旯旯里湛月可不清楚。</P>
所以，湛月和年在没有一个明确目的地的情况下，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P>
——他们要一路去看看岁相一大家子的其他人。</P>
俗称，见家里人。</P>
而第一个目标，便是身处勾吴的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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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和年并不着急，他俩有着太多时间可以挥霍了，赶路并不用着急，慢慢来，按照平常人的方法去勾吴就好。</P>
就像平常夫妻一样，妻子挽着丈夫的手臂，两人慢悠悠地漫步，慢悠悠地互相倚靠着坐在船边，看着这荆江水的江景，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把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抛之脑后，享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P>
“先生，夫人，要熄灯咯！明天在看荆江吧！”</P>
船夫远远喊了湛月和年一声。</P>
“……啊，很晚了呢。”</P>
湛月看了眼表，时针已然指向12点的方向。</P>
“嗯，很晚了呢……咱们回房间吧？明天再讲你和你那个德克萨斯女儿的事情……”</P>
说着，年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幽怨，“我说怎么都大半年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果然做手脚了吧？不想让你的养女突然多出一个姐姐？”</P>
湛月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P>
“安全措施”，指的是绝对安全的防止措施——即利用海嗣的权柄，让自己的J子丧失活力。</P>
不过……岁相的话……有生育能力么？</P>
岁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估计也不是什么特别符合狭义生物定义的生命体——年和湛月的结合能不能有孩子这事儿估计还得靠大群来想想办法。</P>
大群：咕咕？</P>
湛月挪开视线，轻飘飘地略过了这个话题。</P>
“咳咳，几天后拜访夕，我该说些什么好？上回她可没给我好脸色看……”</P>
湛月摸了摸鼻子，单手撑住船边，站了起来，对还坐在船边的年伸出手。</P>
年虽然不满于湛月拙劣的话题转移，但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顺便一手把住湛月，也站了起来。</P>
“还不是因为你给她取了个‘大夕瓜’的外号。”</P>
她翻了个白眼。</P>
湛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没绷住。</P>
夕之所以反对湛月和年在一起，并且对湛月的态度也相当恶劣，只是出于这么一个玩笑一般的理由——湛月给她起了一个“大夕瓜”的外号，闹得几乎所有岁相在看见夕的第一时间，都想到的是这个外号。</P>
不然，以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僻性格，她才懒得管年和谁要结婚呢——特别年跟她的关系也说不上好到哪里去。</P>
“还笑，那个瓜娃子要是把你关画里了，我可不帮你，都你自找的。”</P>
年快步走到湛月前面，回过头，月光洒在她白色的发丝上，闪耀出柔和的光。</P>
“快点跟上啦，小心我把你锁外面！”</P>
“你舍不得！”</P>
湛月笑着回应了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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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吴。</P>
勾吴水寨众多，江上盗匪不少，所以，跑船的船夫一般只把要去勾吴的人送到最近的码头，之后的行程就再不管了。</P>
——当然，如果非要送到勾吴城内，也行，加钱就行。</P>
不过，虽然年很有钱，但湛月和年没有选择当一回“加钱居士”。</P>
他俩慢慢走过去就好，反正出来的目的不就是乱跑么。</P>
再说了，夕也不在勾吴城里——她在灰齐山。</P>
至于灰齐山的婆山镇——现在的话，估计夕还没有把他们画入画中，还好好存在着吧，这会儿的时间点很早，天灾应该还没发生。</P>
湛月和年走进一家饭馆。</P>
“老板，两个人！”</P>
湛月喊了一声。</P>
没人回应他，湛月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饭馆里。</P>
“呃，没人？”年东张西望起来，俏脸上显出一抹诧异。</P>
这会儿正是正午，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码头上也人来人往的，按理来说，饭馆里不应该没人啊？</P>
“哎哟……这会儿怎么来客人了……两位客人，先请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