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文几人很快就消失在湛师练视线中。</P>
看着他们离开，湛师练才总算是没有绷住，踉跄了一下，幸亏业在旁边扶了一下，要不然，说不得就要摔在地上。</P>
业感受着湛师练长袍之下身躯的颤抖，皱了皱眉头。</P>
“你和大姐硬拼了？不是让你和大姐交涉，千万不要动手吗？”</P>
湛师练从鼻子中挤出一道细微的闷哼。</P>
“是你大姐先动的手，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P>
闻言，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P>
“不应该啊，大姐她不是这么莽撞的巨兽——”他突然想到什么，“湛师练，你该不会还是以‘湛月’的身份跟大姐对话的吧？”</P>
业心里很清楚，他能不把湛月和大炎杀他一次的仇放在心里，不代表其他巨兽也能和他一样，放下仇恨。</P>
他很了解睚，他跟睚和眦做了成千上万年的同伴，没谁比他更了解睚。</P>
对于睚来说，如果可能的话，她绝对不会放过湛月，更不会放过岁那个叛徒，对于大炎本身，她倒是怨气没有那么深重——这怨气大概都转移到了湛月身上，毕竟，当初要不是湛月向炎氏提议清除巨兽，大炎也不会针对他们。</P>
如果，湛师练还是以“湛月”的身份跟睚交涉，说不了两句，就得动起手来。</P>
——显然，湛师练就是这么做的，她并没有听进去他之前的建议。</P>
“……哼，”湛师练稳住身形，冷哼一声，“是又如何？我大炎的王者，如何不能光明正大露面？”</P>
“可是你又不是他……”业叹了口气，“如果是湛月，我一句话都不会说，他有独自战胜大姐的能力，但你呢？你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时间术士，如若不是源石技艺出了点差错，根本活不到现在，你又有什么义务非得装作湛月，代替他活跃在大炎？”</P>
湛师练沉默了一会儿，顷刻，她缓缓抬头，看向远处一动不动的睚。</P>
“业，你是巨兽，你不懂。”</P>
业眼见着说不听，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P>
他还真的不是很理解这些渺小的人类，更不理解这些长生者，一个二个的，似乎都有着某种偏执的执念。</P>
“现在有些棘手，玉门的守军已经整备完毕，向着这边进发了，预计最多还有三分钟，他们就会到场，我们怎么办？”</P>
业话锋一转。</P>
湛师练低下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P>
“魏公和司岁台那边现在应该也开始行动了，业，你知道的，京城那边是想要捕捉你的大姐，但我们又离不开京城的支持。”</P>
业点点头。</P>
“是，我知道，所以呢，你之前跟我说，到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救我大姐的计划，现在也该到时候了。”</P>
他摊开手，面色变得有些严肃。</P>
“你该兑现承诺了。”</P>
湛师练叹了口气。</P>
“好吧，你听好了——”</P>
“——左宣辽大概率知道一点内幕，但绝对不知晓全貌，他带领的玉门守军在计划中只担任一个牵扯的作用，而当睚和玉门军陷入短暂僵持之际，魏公和司岁台之前送到我们帐下的天师部队就会从侧方攻击睚，这一次袭击将决定睚之后是死是活，是被捕捉，还是逃走，很关键，现在，他们就已经开始在预定位置积蓄力量了。”</P>
业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多少焦急。</P>
“但上述计划中，漏掉了一个人——重岳，”湛师练顿了顿，“湛王他大概率不会露面。”</P>
“听你的意思，是要在重岳身上做文章？”</P>
“没错，重岳在玉门拥有着极高的声望，其自身的个人武力也足以左右战局……”</P>
“等一下，重岳绝对不可能帮助我们，转头对付官方的，这行不通。”</P>
业皱着眉头，打断了湛师练的话。</P>
湛师练也没在意，只是继续讲着。</P>
“我们不是要重岳帮我们对付官方，你之后不在大炎混了，一走了之，潇洒去了，我们可还是要在大炎混的，这件事可不能让京城那边知道了，我们要做得天衣无缝。”</P>
业挑了挑眉头。</P>
“计划的详情这会儿来不及细说，我现在只把你一会儿要做的告诉你，你照办就是了，睚的结局不会是‘被捕’，而是‘被驱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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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师练对睚施加的术法很快就被打破了。</P>
预料之中。</P>
能拖住将近半个小时，已经算是湛师练竭尽全力了，这还得归功于她特殊的源石技艺，要不然，再来十个她也休想拖住睚半秒。</P>
“湛月——！！！”</P>
在破开术法束缚之后的第一时刻，睚愤怒的咆哮声就已然响彻天地，就连远在十多公里之外的玉门的每个角落，都听得一清二楚。</P>
在祂周围的几只部队面对如此高分贝的吼声，猝不及防之下，也都各自纷乱了一段时间——但也只局限于此了。</P>
现在还在祂周围的，哪支部队不精良？就连王部，留在战场上的，也都是湛师练几百年来一个一个收服的天之骄子。</P>
“玉门军，术士团，炮营，还有弓弩手，给我打！”</P>
左宣辽愤怒的声音破开睚咆哮后短暂的寂静，成为了这场战斗最初的开始。</P>
“已锁定目标！增幅术法已释放！”</P>
“放箭，放箭！”</P>
“瞄准祂的眼睛——！”</P>
“吼——！！！！”</P>
睚的本体头似虎，身似龙，尾似狮，足似麒麟，生有独角和犬耳，体大如山，虽然刚刚复生，但莫名的气息缭绕，硬是让祂硬吃了一整套玉门守军的爆发，并在愤怒咆哮声中，顶着无边的火力，硬生生用尾巴“剪”开了一道五光十色的“缝隙”。</P>
“该死的，渺小的，愚蠢的虫豸！”</P>
祂似乎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在炮火和源石技艺打击下，仍然有余力开口说话。</P>
左宣辽皱了皱眉头，心中微沉。</P>
这头巨兽是专精防御类型的吗？硬生生用自己的肉体承接了饱和式的火力打击，有些不太对劲啊，再怎么说，这么一套远程打击下来，也该受点伤啊……</P>
就在此时，一道渺小的身影从那道被祂剪开的缝隙中飞了出来。</P>
“唉，一出来就是硬仗啊……虽然早料到了，”这是一个男子，他外表俊朗，但眉宇间总是布着一抹阴云，“那么，速战速决吧。”</P>
而在他从缝隙中飞出来的那一刻，不论是正在指挥军队作战的左宣辽，还是率领着一支江湖武者小队作战场策应的重岳，还是远远看着的魏彦吾等人，都齐齐脸色大变。</P>
“望？！！！”</P>
重岳眸光颤动，神情复杂，就连睚之后划拉出来的那些正源源不断冒出敌人的裂口都没再管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那道身影。</P>
那个，他的二弟，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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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山陵。</P>
“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尉他老人家还要我们来做偷袭……”</P>
魏彦吾神情严肃，嘴中念念有词，似乎想通了什么。</P>
怪不得，怪不得睚会突然复生，怪不得睚会对玉门发出敌意，怪不得睚这只不算太强的巨兽，即使刚刚复生，也能轻易接下玉门守军的火力打击。</P>
——望。</P>
这只几年前才从京城逃脱的岁相碎片，这只以天下布局的岁相碎片，正布局此处。</P>
魏彦吾很确定，此刻悬浮在半空中的望并不是他的本体，而只是望“181份黑子”中的一份罢了。</P>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小觑了这个深不可测的家伙。</P>
望能够模仿其他岁相碎片的能力，这一份黑子当然模仿不了所有，但魏彦吾估计，这份黑子所模仿的能力，应该正好和睚形成互补。</P>
——理应是防御类型的，不然，睚在刚刚玉门军的火力打击下，就该受到重伤了。</P>
魏彦吾神情一凛。</P>
既然如此，他和司岁台的这些天师就更不能马虎大意了，巨兽之间的权能相加，玉门守军在不出动高速战舰编队的情况下，是没有可能能击退这俩的。</P>
他，还有天师们的袭击，至关重要。</P>
他运转心法，默默调息，手指摩挲着腰间的赤霄剑。</P>
说起来，好久都没有让老伙计见血了啊……</P>
巨兽的盾，能否挡住来自人的剑呢？</P>
他很期待。</P>
而就站在他身边的太合，却是一脸的苦色。</P>
太尉他老人家特意要他看住重岳，但现在却被硬拉到战场上埋伏睚……</P>
虽然说后者是为了国家考虑，但追究下来，他这算是失职。</P>
而且……</P>
他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天师部队，还有那个金发金瞳的少女……</P>
*炎国粗口*，老天师都在这里了，亏他之前还以为就他一个人呢。</P>
老天师若有所感，看向太合，呲了呲牙，显得很凶。</P>
但以她那副萝莉的体型和外貌，做这种动作，反而让人觉得凶萌——当然，太合是万万不敢有这种想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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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岳收回怔怔的目光，神情严肃下去，他看向跟随着他的江湖人们，抱拳。</P>
“诸位，战局变化，我须回军队，以御意外之敌，各位现在尽可回城，不必再留。”</P>
“宗师尽管去，至于我们嘛，自然还得再杀几个过过瘾！”</P>
有人豪迈大笑，回应着。</P>
“是极！玉门城危，我等习武之人，自当保家卫国，哪可做逃避的懦夫！”</P>
重岳心下微动，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只是再度抱拳，也没有言语，只是几个闪身之间，就消失在了江湖人们的视线中。</P>
“宗师支援最前线去了，我们也要加油啊！”</P>
“杀！”</P>
江湖人们齐齐一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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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你给我站住！”</P>
就在重岳一刻不停地施展身法，以自己最快速度赶往最前线的时候，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却突然挡在了他面前。</P>
重岳紧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那个脸色惨白的萨卡兹青年。</P>
他刚刚似乎眼前一花，就从刚刚的地方到了这个萨卡兹面前。</P>
而且……</P>
重岳眼睛微眯。</P>
朔？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P>
他在这个萨卡兹身上，嗅到了独属于巨兽的古老气息……</P>
又是一个巨兽么？还是说，只是一个“代理人”？</P>
业面色难看地摸了摸腰部增生出来的点点源石晶体。</P>
强行传送重岳这种本质位格很高的家伙，还是太勉强了吗？这具身体也快要“损坏”了啊……可惜了这一身稀有且强大的源石技艺了。</P>
没再关注“卢西”的身体状况，业看向重岳。</P>
“朔，我是业，你可能从湛月那家伙口中，或者其他什么途径知道我，我是睚的弟弟，我想和你谈谈。”</P>
重岳面色微沉。</P>
他是在岁被湛月和大炎硬生生打解体后才诞生的，对于“业”这些在岁之前就被干死的巨兽确实没有多少印象，更别说，“业”并没有像“睚”，祂的怨气没有在大炎土地上一次又一次作妖。</P>
他只是在史书上看到过，或者一些老家伙口中听到过，这些当年作乱大炎的巨兽。</P>
而“业”，似乎并没有被记载，他也没有听说过。</P>
但是，面前这个人，自称“睚”的弟弟……立场上，似乎很有警惕的必要。</P>
“我并不觉得，我和睚的弟弟有什么好谈的，犯边者，唯有驱逐一路可走。”</P>
重岳的态度不算好。</P>
他现在还急着要去收拾自家不省心的二弟呢，这耽误一秒，就有不少士兵伤亡，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业废话。</P>
“我想和你谈的，就是要大姐被驱逐此事，”业并不着急，他注视着重岳的眸子，“那名皇族，还有大炎这些年建立起来专门监管你们岁相的那个司岁台，在埋伏大姐，我不想要大姐死在这里，我只想带着大姐离开大炎。”</P>
重岳心中一惊，他微皱起眉头，耐下心来。</P>
“你怎么知道大炎的部署？”</P>
业不言，似乎早就料到了重岳会这么问，他只是翻手拿出一道令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