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令牌的模样，重岳脸色大变，他神情兀地变得凝重。</P>
“这是湛师练给我的，说是当今魏皇的信物，”业语气平淡，“朔，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选择驱逐，比选择击杀，对玉门的伤害总是来得要小吧？有利无害。”</P>
重岳长出一口气。</P>
“最后一个疑惑，回答我，我就和你合作，”重岳认真地看着他，“你打算带着你的大姐去哪儿？”</P>
业微微一怔，没有想到重岳会问这么一个问题。</P>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这幅身躯上细细麻麻，随时都在产生痛处的源石结晶。</P>
“卡兹戴尔，巴别塔，那里的人很好，只是在打仗，我想，也许我和大姐能帮助他们建立一个统一的政权。”</P>
他确实很感谢巴别塔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业有时候也很想念自己这段时间在巴别塔遇到的那些干员。</P>
他也只有巴别塔可以去了，虽然说睚看不起人类，但有他在，迟早能说服大姐改变观念的。</P>
重岳眉头舒缓，他伸出一只手。</P>
“我同意了，需要我怎么做？”</P>
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伸手握了上去。</P>
“合作愉快，至于第一步嘛……麻烦你先把那个岁相碎片的分身给打爆好了。”</P>
重岳松开手，挑了挑眉。</P>
“正合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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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站在战场周围的丘陵上，眺望着远处肆虐的睚和望，脸色平静，无波无澜。</P>
“湛月。”</P>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轻的，仿佛是害怕打扰了湛月一般。</P>
“你果然来了。”湛月回过头来，看向那名他之前见过的女子。</P>
他静静地俯视着眼前的东方美人，眼底古井无波。</P>
他想起来了。</P>
在大炎开国之初，他曾经有过一个侍女。</P>
那名侍女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时间系源石技艺，当年的湛月出于增强大炎战斗力的考虑，曾把自己当时对于时间的理解倾囊相授。</P>
而那名侍女，就是眼前的这名女子。</P>
也就是，如今王部的“湛王”。</P>
湛师练。</P>
湛师练双手十指交扣，放在胸前，仰望着湛月。</P>
“轰——”</P>
“吼——”</P>
远处的战场发出震天的声响，似乎惊动了天上的黑云。</P>
一滴雨水打在湛月发梢。</P>
在漆黑的夜中，在战场火光的照耀中，他血色的眸子愈发明亮。</P>
“炎师练，好久不见。”</P>
湛师练微微一怔，随后凄凄一笑。</P>
“你果然还记得我，湛王，记得你的小侍女。”</P>
雨急速变大着。</P>
“炎师练，”湛月只是冷漠地震动声带，“大炎开国皇帝，炎氏的子女，当年隐瞒身份，做了我的侍女。”</P>
“嗯。”</P>
“但是，我不明白，炎师练，你为什么还活着，还创建了所谓的王部，你明明不是野心之辈。”</P>
湛月抬起剑，雨滴落在剑锋之上。</P>
“看在‘帝’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你的长生之罪，但是，你必须解释，王部的存在，是为了何物？”</P>
湛师练直勾勾盯着湛月，檀唇轻启。</P>
“我……”</P>
第一个字才说出，一道如洪钟大吕的恢弘声音便从战场席卷而来，顷刻间便淹没了湛师练后头的话。</P>
“望，莫要再执迷不悟了！”</P>
这是重岳的声音，此刻，他的声音比之平时，更多了一抹庄严正大。</P>
湛月啧了一声，没再看着湛师练，而是扭头看向战场。</P>
“哈哈哈……大哥，甘做棋子，就是悟了么？哈哈哈……”望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后，他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大炎所有人都在棋局之中，你，也不例外，当然当然，那边看着的那位，你也不例外。”</P>
湛月脸色一变。</P>
他明显感觉到，一道幽深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P>
望这是在和他说话？</P>
湛月心头狂震，但还没等他细想，一道炽白色的火焰和一道赤色的凌冽剑气便齐刷刷破空而去。</P>
“小子，你在笑什么？！”</P>
一道少女声音从火焰光柱中传来。</P>
战场的喧闹分明比之这几位的声音更大，但他们的话就是如此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P>
望诡笑着，不避不闪，任由剑气和火焰冲着他而来。</P>
重岳下意识地出手，拍向这两道突然的袭击。</P>
望眼中闪过一缕意外，他扭头看向重岳。</P>
重岳的拍击只拍散了剑气，而那道炽白色的火焰却是未减分毫。</P>
在白色的火焰临身之际，望依旧只是注视着自己的大哥。</P>
“下次再见，大哥。”</P>
重岳脸色微沉，他握起拳头，遮掩住掌心的伤口。</P>
“最好再也不见。”</P>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向望的脸庞。</P>
望的身躯倒飞而出，在半空中被白色火焰烧为了飞灰。</P>
重岳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被老天师一道术法镇压得喘不过气来，在白色火海中痛苦翻滚挣扎的睚。</P>
老天师露出一个欢喜的得胜笑颜。</P>
“计划通！小睚睚，你就乖乖跟着老朽走吧~”</P>
“这可不行，我可不能让你把祂就这么带走了。”</P>
就在老天师微抬起手掌，术式都已经构筑好了，要对睚出手的那一刻，一道冷淡的男声，淡淡地回响在几人耳边。</P>
远处的魏彦吾脸色一变。</P>
坏了，贤弟怎么出手了？</P>
老天师脸色一僵，她显然极度不愿意听见这个声音。</P>
她咬着牙，忿忿地扭头看向悄然出现的湛月。</P>
“湛月！你上回捉弄我，还有小白，这仇我都还没报呢，你倒是主动凑了上来，找打是吧？”</P>
湛月叹了口气，缓缓拔出剑。</P>
“大嗓门，我不想和你死斗，捕获一头巨兽，对于大炎而言没有什么益处，我建议，还是把祂驱逐了就算了事。”</P>
“湛月——！！！我还轮不到你来帮我——！！！”</P>
出于意料的，最先回复湛月话的，反而不是老天师，也不是重岳，而是从老天师一登场就被控制住的睚。</P>
祂似乎被湛月的出现所刺激，血红着双眼，彻底不顾老天师的火焰，也要冲过来咬上湛月一口。</P>
老天师眼眸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收回了自己的术法，任由睚朝着湛月冲过去。</P>
“诶，玉门的小子们，别傻看着了，这里已经由天师府接管了，现在呢，正在处理府内的事，你们呢，还是先回玉门休息着吧。”</P>
老天师注意到旁边正犹豫着还打不打的玉门守军，以及一脸迷惑的左宣辽，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P>
湛月面对着睚失去理智的冲击，没有功夫搭理那边，他只是皱了个眉头。</P>
“千雷引来！”</P>
复杂的术法转瞬构筑而成，源石的能量瞬时勾住了天上的黑云，道道威力无匹的紫雷冲着睚脑门就劈了过去。</P>
“唔——”</P>
本来被火烤过了的睚就受了不小的伤，再被湛月利用天气劈了这么一道，直接就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P>
年轻巨兽就是好，倒头就睡。</P>
湛月收回目光，看向老天师和重岳。</P>
——以及悄悄赶到周围的业。</P>
他皱了皱眉头。</P>
业也来了……</P>
老天师伸手把重岳拉到自己身边，老气横秋地指着湛月。</P>
“喂，我说，湛王，没必要吧，为了这么个仇视你，仇视大炎，甚至仇视人类的巨兽，没有必要要和我打上一架吧？”</P>
湛月抿了抿嘴。</P>
“说的很对，但我必须让祂离开大炎。”</P>
老天师微微有些生气。</P>
“不是，湛月，一头巨兽诶，如果我们能解析祂的权能，你知道大炎每年北边的防线能少死多少人吗？”</P>
湛月只是摇头。</P>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们都知道，解析巨兽的权能，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P>
巨兽自个儿都不太清楚自己的权能是从哪儿来的，又怎么开发，只是天生就会用，人类又怎么可能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解析完成？</P>
“嘿你这人……”老天师皱起眉头，她推了推身边的重岳，“上，小朔子，给他点教训。”</P>
重岳脸色变得有些尴尬。</P>
“啊，我，这不好吧？”</P>
他不想对湛月动手。</P>
湛月当年可是救了他们十二岁相碎片全家的诶，虽然后面这个人情说是用了，但他重岳又怎么可能对恩人动手？</P>
而且，他大概率打不过湛月。</P>
没办法，虽然湛月也是近身战，但这个家伙全是赖皮，就靠着自己的时间术法，你就是死活打不到他，人家还随便戏弄你。</P>
即使他身为一代武学大宗师，对付湛月也没有太好的办法。</P>
也许等到他参悟了“帝”的“自在极意功”之后，也就能战胜湛月了吧。</P>
但现在么，还不行。</P>
“你怕什么啊？你还是大炎的大宗师吗？”</P>
老天师不爽地嘁了一声。</P>
重岳抽了抽嘴角。</P>
你行你上啊，你两三百年前不是和湛月打过一架吗？还不是输了？</P>
湛月没管老天师这个活宝，他对着业招了招手。</P>
业一愣，随后咬了咬牙，显露出身形，到了湛月身边，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来阻拦。</P>
几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在业身上。</P>
“业，睚现在伤得很重，估计又要沉睡了，等她彻底沉睡了，你带着祂传送走吧，”湛月顿了顿，“不要带去巴别塔，随便哪个地方都好，不要去巴别塔。”</P>
业略略思索，随后点了点头。</P>
湛月又看向那边的两人。</P>
“既然没有意见，人我就带走了。”</P>
老天师又嘁了一声，闭上眼，一脸烦躁。</P>
“走吧走吧，哎呦，谁又能抢过你啊……啧啧啧，老不死的。”</P>
湛月扯了扯嘴角。</P>
你自己还不是个老不死的，装什么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