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我年老体衰，再不能动用术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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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茶馆，湛月这才从“摆件”的状态解封，他低头看向被年拿在手里的那份《苦潭江墨染情报》。</P>
“是她吗？”</P>
年点了点嘴唇，表情上带上了一抹犹豫。</P>
“源头是在灰齐山——但半边灰齐山都被染黑了，加上整个上游都被墨水染黑，这么大的量，夕那家伙，不可能不知道啊……”</P>
她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担忧，“夕别出什么事……”</P>
湛月心里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只是以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催促了一声。</P>
“那我们快点走吧。”</P>
他当然不急，在八十多年后的大炎，他都没听谁说夕有什么事，那小妮子估计顶天了就是心病复发，在自己画里瑟缩着躲起来了，这才不知道自己的墨水在乱流。</P>
能有什么事？</P>
湛月理所应当地想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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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年的担心，湛月和年的行进速度加快了很多，从汇流之地到灰齐山这段路程，也就花了两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P>
看着远处被云雾环绕着的黑山，湛月和年齐刷刷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P>
虽然在情报上看见过图片和文字描述，但真正肉眼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这种奇观驻足。</P>
半面的灰齐山被墨水染黑，无尽的墨水化作巨大的瀑布，带着狂暴的冲击力重重落在山脚，墨水咆哮着，化作各种墨魉的形状，被惯性裹挟着，汇入已然全黑的苦潭江。</P>
另外半面的灰齐山则是正常的——云雾缭绕，白鸟环飞。</P>
但突兀的，缭绕的云雾在那一分界线之处消失，最终呈现的，便是只环绕了一半的云雾之景。</P>
“墨魉……”</P>
湛月的视线落在墨水中的那些墨魉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P>
果然是夕么……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她真就一点都不知道？</P>
情况不太对，他之前的乐观有些早过头了。</P>
年的担忧更甚他一筹，在最初的惊讶缓过来之后，她便立马想要动身，上去找夕。</P>
湛月拉住了她。</P>
“别急，”看着年焦急的面容，湛月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先把那道墨水瀑布给堵上——或者消灭。”</P>
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她的目光径直落在那道巨大无比的墨水瀑布之上。</P>
对比起这道纯黑的瀑布，她和湛月的身形简直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下一秒，随着一股热浪的膨胀，一道同样巨大无比的火焰巨人在年的背后缓缓爬起。</P>
“嗤。”</P>
火焰巨人刚刚爬起，那道墨水的瀑布便发出了被蒸发的悲鸣。</P>
“夕！”</P>
年和湛月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年对着灰齐山大喊了一句。</P>
湛月注视着墨魉的消亡。</P>
他皱起眉头。</P>
如此巨大数量的墨魉，脱离了夕的画而存在……</P>
湛月皱起眉头。</P>
一个猜想在他心底悄然升起。</P>
他按住就要往山里去的年。</P>
“等一下年，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P>
年愣了一下，随后她也皱起眉头，摸着下巴，思索起来。</P>
“不太对……这么大动静，夕一点反应也没有，确实不太对。”</P>
“我怀疑，我们在画里。”</P>
湛月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观点。</P>
“诶？”</P>
年怔了怔，她眨了眨眼。</P>
“什么时候？”</P>
湛月左手抓着年的手腕，右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剑刃。</P>
一点光亮在他举起的剑尖汇聚。</P>
随后是一道晴天霹雳，十道、百道，直到最后一点青紫色的雷电在湛月剑尖亮起。</P>
“什么时候，不知道，但是，只要破开了这幅画，就好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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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和年凭空出现在一间画室里。</P>
湛月松开抓着年手腕的手，回头看向自己身后。</P>
那是一幅被人命名为《墨染半壁山》的画，但现在，一点火焰和雷光已经渐渐从画面的一点蔓延到整张画布上。</P>
“嗤~”</P>
随着画布最后一缕青烟飘散，《墨染半壁山》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据也就只剩下灰烬了。</P>
湛月黑了黑脸。</P>
夕这家伙，莫名其妙地就把他和年拉到画里去了——欠收拾，该让年这个做姐姐的好好教育一顿。</P>
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P>
湛月也不知道，毕竟，这种源自于巨兽的权能，是世人尚未理解的区域——若是用的什么源石技艺，那湛月早就察觉到了。</P>
该不会从他们下码头就开始了吧？不至于吧，夕的画中世界何时有那么大了？</P>
而且……</P>
湛月和年在画室里四处转了转。</P>
“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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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之处，连接画室的走廊。</P>
湛月和年走在走廊里，两人的脚步声回荡着，倒是越发显得此处的冷清了。</P>
“夕！再不出来，我就在你画室里吃火锅咯？”</P>
年大声喊了一句，但依旧没人应答。</P>
“唔……”年看上去有些严肃，“大夕瓜这都不出来，真出什么事了？对了，现在不是在画里吧？我看着没一点虚假的感觉。”</P>
之前她没看出来，完全是因为担心夕的缘故，一门心思全在想夕到底怎么了，没工夫搭理其他的细节，这会儿倒是冷静了很多，仔细观察之下，也没发现任何破绽。</P>
湛月摸了摸下巴。</P>
“这里应该是现实了，”他随意在走廊旁边的纸窗上拿手指戳了个洞，“外面就是那道墨水瀑布——看来咱们入画是在到灰齐山附近之后。”</P>
湛月思索起来。</P>
夕看样子是有什么麻烦。</P>
岁相失控了？</P>
湛月搓了搓脸，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得他还得履行自己的诺言，给夕的岁相干碎一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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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和年分头寻找起夕来，最终，也许真的是有什么“姐妹羁绊”的元素，年很快就在一个大厅模样的房间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夕。</P>
年抱着夕的肩膀，将她从被打翻的墨水染黑的桌子上抱起来，抱到一边，让夕的上半身靠着她的怀抱，让夕半坐起来。</P>
湛月蹲在夕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不停瑟缩颤抖的人儿。</P>
他表情严肃下来。</P>
“魇？”</P>
魇是独属于岁相们的心魔，只有在岁相们心绪波动极大，意志薄弱，无法控制自身源自于【岁】的权能的时候才会诞生，是【岁相幻象】将要突破桎梏，来到现实的前兆。</P>
若是及时控制，还成功控制住了，那魇也就相当于做了一场噩梦，但若是岁相在魇中沉沦，那【岁相幻象】也就会暂时替代岁相，在现实中宣泄那来自【岁】的怨气和愤怒——直到有人来把岁相打醒。</P>
“魇？”年重复了一遍，眉头皱得更深，“心魔……”</P>
湛月叹了口气，伸手撩开夕的刘海，而后，用自己额头缓缓顶住夕的额头。</P>
“年，看好我俩——是时候履行我的诺言了。”</P>
湛月哂然一笑。</P>
某个害怕【岁】复苏而【夕】消失，某个害怕心中幻象，某个故作冷僻高傲的小女孩，这会儿应该很希望她的姐夫登场吧？</P>
毕竟承诺过的。</P>
虽然只是“魇”，还没到让夕的【岁相幻象】真正来到现实的地步。</P>
湛月闭上眼，集中精神，浑身上下精气神拧成一个点，构筑那些古老的术式——</P>
突破，进入梦境。</P>
虽然不知道，后头夕是怎么突破“魇”，克服心魔，没让事情闹大的，但是，至少现在，湛月知道——</P>
是他登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