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汉却有别的理由:“你现在有朝廷封荫给你的百户衔,我却还只是一个总旗,你若是从了军,那该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上次斩杀九个鞑子精锐,方克俭升了游击、李星汉成了总旗,周挺当然也没有落下。他本来就是世袭军官,父亲生前是千户,按规矩只要周挺从军,就可以在他父亲官职的基础上降三级任用。
千户降三级,副千户、百户、试百户,也就是说周挺只要从军,就应该从试百户干起。因为他亲手射杀了鞑子牌子头,所以格外开恩让他荫了百户。别小看了一个百户衔,从六品到正六品,少奋斗好几年。
如此一来,周挺的职衔反而比李星汉还高了!
周挺像是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小声嘀咕道:“你们两个夫唱妇随,就知道欺负我年纪小!”
“你胡说八道说什么?”周雁翎俏脸腾的一下涨红了。
“嘿,我啥都没说!”
李星汉听得倒是格外顺耳,咧嘴笑道:“三十二边墩离周家堡不到十里,这五十名新兵,我准备全部从周家堡招募,你们觉得怎么样?”
周雁翎想了想,点头道:“应该可以!如果让里长叔公出面召集一二,效果应该更好。”
周家堡因为地处边塞,民风淳朴彪悍,而且大部分都是军户出身,青壮历来都有从军的传统。而且周家堡是大村寨,四百多户、两千多口,要招募区区五十新兵,实在太容易了。加上周家世代累积的声望,还有德高望重的里长出面,就算多招几倍的人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几人便细细商议了募兵的细节,明日分头去做准备,后日便竖起募兵大旗!
第二日大清早,李星汉早早起床,和周家姐弟一起,带上礼物去拜访周家堡的里长。
那里长家距离周家实在很近,几乎就是斜对门。
因为是本家叔公,经常串着门的,倒是少了许多客套。
李星汉第一次上里长家的门,当然多了三分恭敬,冲着堂屋上端坐的老者躬身施礼。
“小子李星汉,见过周老先生!”
堂上这老者姓周名沫熙,银发白须、面色红润,虽然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却依旧精神抖擞。这位周里长也是读书人,年轻时中过秀才,气质中自然多了几分儒雅。
周沫熙抚须笑道:“呵呵,你便是李星汉?听雁翎这丫头说,你现在已经有了总旗官身,如此客套倒是折煞老朽了!”
“周老先生德高望重,小子自当以礼相待!区区总旗芝麻绿豆官,倒是让老先生见笑了。”到这个时代大半个月了,李星汉总算是稍微学会了点客套。
周沫熙见李星汉容貌伟岸,而且谦逊有礼,心下顿生好感:“李总旗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官身,而且文武全才,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你如今落户在了我周家堡,说不定今后整个周家堡都要沾你的光呢!”
“老先生谬赞,小子惶恐!”
和周沫熙这样的文人打交道,实在是破费心力。一旁的周挺貌似屁股上有钉子,根本就坐不住,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哥,说正事!叔公也是自家人,哪里来这许多客套。”
周沫熙转头看着他,摇头笑道:“你这小子,就是少年心性,凡事没个耐性!说吧,今日找老朽究竟又有何事?”
李星汉这才切入正题:“老先生,小子刚任总旗就被派到三十二边墩分守,但手下只有几个老弱残兵,实在不堪一用。故而在游击大人那里请了军令,自行招募一足额总旗人马。小子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实在无法可想。而老先生在这四村八寨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因此想请老先生襄助一臂之力!”
周沫熙慢慢收起笑容,问道:“堂堂总旗,为何会守一区区边墩?而守一边墩,为何又需一足额总旗人马?”
这人老成精,而且又是读书人,果真不是好糊弄的,一下就点出了李星汉的破绽。
于是只能老老实实交代道:“除了分守边墩之外,游击大人还交给了小子练兵的重任!如今边备废弛、鞑靼猖獗,若是再练不出一支敢战精兵,如何能保一方安宁?故而,还望老先生成全!”
周沫熙神色凝重,长叹一声道:“边备废弛、边军糜烂,遭殃的便是黎民苍生!尤其是我周家堡这样的边塞之地,更是月月有警,被鞑子杀掠得破家无数!若真能练出一支敢战精兵,守护一方安宁,老朽当然举双手赞成。只是!”
“只是什么?老先生但说无妨!”
“只是每每有新官上任,练军备战都是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其实却是打着抽丁派饷、中饱私囊的主意。这些年来,到我们周家堡摊派银子、强抽壮丁的官将,哪一个不是打着练军备战的幌子?到头来,可曾见过真正练出精兵来?只是养肥了一帮国之蛀虫而已!”
周沫熙越说越是气愤,银白的胡子都在一抖一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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