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长的黑线,在这塞外千万年不曾变过的黄色大地上移动着。
塞外高原上吹来的黄色尘土,经过无数年的累积,积成峁,堆成梁,又堆积成一大片一大片的塬。
在这片黄土高原上,几百年来,无数老秦人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击败犬戎、羌、月氏等一个个强大的部族,终于在这片黄土高原上扎下了根。
在这高原无以计数的、仿若大地生出的皱纹似得的沟沟壑壑中,都沾染着数百年来无数前仆后继的老秦人的热血。
今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再次降临在这片已经安宁了百余年的黄土高原上。
山涧中,塬凹处,无数的秦人村寨,被席卷而来的匈奴人劫掠一空,焚毁殆尽。
滚烫的鲜血,再次遍撒这黄土地上。
北地的风很冷。
裹杂着土石的寒风,劈头盖脸的打在人、马的头上脸上身上。
不知道何时,原本都在兴奋求战的三万秦军骑兵,渐渐沉默了下来。
这支军队,沉默的让人可怕。
这沉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十六公子蹲下来抚闭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上怒目圆睁的双眼的时候变得?
亦或是在十六公子脱下身上大氅盖在那具赤裸着青白色身躯的秦人女子尸身的时候变得?
更或者是在十六公子跪地抱起那被摔毙在地的婴童时变得?
三万沉默的秦军骑兵想不起来了,也不想再想起。
只是,他们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是几欲点燃这刺骨食髓的寒风。
他们已经足足追着北返的匈奴人一天一夜了。
匈奴人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