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P>
放倒了这头腐败的大象。</P>
——</P>
一道高大人影同时冲上来，借她的攻防力道，成辛以顺势夺过李秋伟手中对她威胁最大的刀刃，确保她不会再受到物理伤害。格开刀柄的动作看似惊险，但还好她这次出手还算沉稳，角度也比十九号晚上更准，勉勉强强算是个有惊无险的结果。</P>
成辛以这么想着，顺便在李秋伟背部着地的同时，轻飘飘地把他的两条胳膊一并都给卸了。</P>
李秋伟疼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地上，眼周被辣气熏成紫红色，右胳膊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向外扭曲着。</P>
……</P>
以为这就结束了，方清月抹掉被辣气熏出的生理性泪水，松了一口气，倚坐在车门边，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心，又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脸色瘆人的男人。他正蹲在她面前，一只膝盖压着李秋伟，手里捏着刀柄，抹了一把上面的血迹，又抬手把刀丢到远处树根底下，然后抬起眼皮，盯着她的手，表情阴冷，光天化日之下，却竟令她联想到雷暴夜里孤山废寺中杀人不眨眼的巨尊鬼面罗刹。</P>
“……皮……皮外伤，没事。”</P>
没等他发问，她自己先主动乖乖答了，生怕这位阎王爷发火。答完以后，就见他抬起脸看向她，眼神冷漠，下巴的浓密胡须之中还有一道长长的抓痕。</P>
在他身后，田尚吴和几个警察正风风火火跑过来。</P>
还没来得及犹豫要不要问问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他却突然转了头，向后大吼了一声。</P>
“滚回去！”</P>
这一声厉吼来得猝不及防，她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P>
而不远处，田尚吴猛地收住脚步，很自觉地一把拦下其他人，一起背过身去了。</P>
但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怔愣之间，就见他伸了手，指尖毫无预兆朝她袭来。她下意识犯怵想躲，但他动作更快，手指径直扯住了她的衬衫领口，把在过肩摔过程中被李秋伟蛮力拉拽掉了一半下来的衣服拉回了保守的原位，挡住那一大片已经露在外面、但她还傻乎乎没意识到的白皙右肩和锁骨。</P>
……</P>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匆匆拉好衣领，还没等再做动作，他又偏了脑袋扫了一眼，冰凉指腹上移，轻轻擦过她的颈侧皮肤。</P>
“……没事……擦伤……”</P>
她也跟着用左手摸了摸，摸到零星血珠。果然她还是动作有点慢，没完全躲开。</P>
成辛以收回手，沉沉哼了一声，冷冰冰白了她一眼，转头去叫尚吴。</P>
“过来。”</P>
后者这才小心翼翼转身走过来，目光躲闪着没朝她看。</P>
“站到我十点钟来。”</P>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拢紧衬衫，坐在地上没动，犹豫着自己会不会被允许先在这里缓口气。</P>
但田尚吴看起来对这个命令毫不感到意外，执行得极为果断，很快就站到了他要求的位置，甚至在站好之后还仰起头望向了远处的天际。她一头雾水，又怯生生看看他。成辛以的脸色似乎已经和缓了点，神情显出几分倦怠懒散，似不经意地朝被尚吴挡住的角度的上方看了一眼。</P>
紧接着，异常突兀的，他的表情转瞬间变得狠戾——竟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怖模样——目露凶光，左手向下，抓住李秋伟耳边稀疏的几缕头发，将人的脑袋整个扭着提起来，脸朝下，狠狠地朝坚硬的水泥地面撞了一把。</P>
一声重响。</P>
她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嘴巴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被自己的左手捂住。但田尚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只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成辛以松了手，他才淡淡弯下腰，提起鼻骨断裂、满脸血污、已然晕厥过去的李秋伟，态度肃正，言简意赅。</P>
“带走了。”</P>
“嗯。”</P>
成辛以拍了拍手上的灰，点点头，等田尚吴把像布偶一样软绵绵耷拉着四肢的李秋伟带走之后，才站起来，居高临下，无比阴鸷地瞪着她。</P>
……</P>
有点害怕。他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她见过的每一次发怒都瘆人，她一时不敢看他。</P>
大概是听说她被挟持，曲若伽和前台女警也纷纷从楼里跑出来了，关切地要过来看她的情况，后面还跟着满脑袋流汗的行政部齐主任。生怕被大家围着大惊小怪，她微微喘着气，扶着车门站起来，抹掉脖子上的血珠，系紧衬衫的扣子。等她站稳，成辛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确认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在其他人跑过来之前抬腿走开，去捡自己的枪了。</P>
跟“齐妈”保证了几遍自己身体无碍、不需要别人帮忙处理伤口之后，这几个人终于放下心来，不再围着她，又转头去确认成辛以有没有受伤。听着同事们的声音，她平复心跳，视线避开他，落到右边的地面上。</P>
——车钥匙被孤零零遗忘在车前胎侧边。</P>
刚才无辜地被折腾一遭，大概是先被摔了一下，又被李秋伟笨重的身躯压了一下，这会儿，这可怜的黑色钥匙背后竟然隐隐像是裂开了一个小口，微微反射出一道与它本身不一样色泽的银光。</P>
她扶着膝盖，躬身低头眯眼去捡，终于看清楚了那道银光是什么。</P>
……</P>
成辛以捡了枪，插回腰后枪托里，不耐烦地把齐主任撵回去。本来是想让曲若伽带她去医务室包扎一下的，尽管她嘴上说没伤到筋骨，但手上血流得多，他感觉自己的牙根酸疼得像马上就会全部脱落下来。</P>
可再看向她时，就见那小小的一团青色棉花埋头蹲在他的车前头，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P>
一丝念头飞快闪过脑海。</P>
他的眼角不经意一颤，停住脚步，淡淡喊她。</P>
“方法医。”</P>
她站起来的速度很快，回过身时面色如常，眼神木然，语气客套又疏离，流畅得像在背台词，手心摊开，把车钥匙递上来。</P>
“谢谢成队刚才救我。我先上楼处理一下伤口，你们先忙。”</P>
语罢就径直走了，步子迈得飞快，眼都没眨一下。</P>
……</P>
“……头儿，回队里吗？还是……”</P>
曲若伽不太确定。刚才头儿让她留下，又没说做什么，好像隐隐有一点要她帮方法医包扎伤口的意思。但这又不太符合他一贯不怜香惜玉的风格。</P>
再看一眼头儿，他正板着脸，盯着手里的车钥匙，良久，才叹了口气。</P>
“走吧，把淮海市民公园施工队的资料拿给我。”</P>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