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男人的呼吸声已然开始变得绵长。</P>

她等了一会儿，觉得他确实已经睡着了，才放下心来，自己也有些倦，便也渐渐合沉眼皮。</P>

……</P>

……</P>

十几分钟之后。</P>

成辛以倏地睁开眼睛，双眸清明澄亮，再看不出半分疲惫困意。</P>

他听了一会儿方清月的呼吸，随即轻轻动了一下手臂，见她仍没醒，便一边盯着她的平稳睫毛，一边将胳膊从她颈下慢慢抽出来，悄无声息起身，下床，借着窗外未歇的雨声做掩饰，拿了电脑，退到客厅里。</P>

电脑屏幕在黑夜中亮起幽幽银光。</P>

成辛以摸了摸耳朵，双手交叠在一起，压了压十指关节，咬住牙关，指尖再次落到键盘上时，已是快到几乎闪出虚影的速度。</P>

几分钟后，海市一中附中的内网系统大剌剌出现在他的电脑上。</P>

他满意地扯扯嘴角。</P>

这种突破防火墙查案的工作，如果交给警队的网络技术科来做，必然能做得比他干净利落，也更合规，毕竟，就像方清月总爱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术业有专攻，他在警校也不是网络信息安全专业出身的。但他没那个闲工夫去等明天技术科上班，也没耐心让他们磨磨蹭蹭去批流程。尽管他的这台私人电脑目前暂时还没权限黑进学校公共系统，但总归被他利利索索搞定了，只要后续去队里备个案就可以，说白了，先斩后奏罢了。</P>

他眼睛分毫不眨，飞快翻阅早年学生名单档案。</P>

找到了。</P>

段驰，2009年入学，初中三年成绩始终垫底，逃课记录很高，无后续升学记录，说明他未读高中。比起如今的户籍内页照片，旧时学生照的像素不知模糊了多少倍，但也能依稀看出方清月在看守所时的还原方向几乎分毫不差，腮部略收，外眼角向上扬，拍照的表情带着青春期男生常有的不屑，但额头和现在一样窄于下颌骨，鼻梁宽大，头骨形状分毫未变，没有明显的后天整容痕迹。</P>

神态中隐约看得出几分年少轻狂、吊儿郎当的戾气。</P>

很有可能。</P>

入学年份符合、长相气质也基本符合。</P>

成辛以面色沉冷，舌尖抵上牙齿。</P>

转念思索一瞬，他又登进一中附中贴吧和论坛的旧网址。</P>

那个年代的学生都爱玩这种东西，他记得贴吧最火的时候大概就是05年到10年左右。时间太久了，太多古早的信息都已无法通过监控、档案等实据来查，但那些不务正业的无聊学生最爱在这些平台上追星聊校内八卦，也许他能从这些地方追溯求证到细枝末节。</P>

只不过间隔二十余年，如今再查，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P>

他停下来，穿透雨声凝神静听，卧室内没有什么动静，她还没醒。</P>

于是，他又开始飞快敲击键盘。</P>

——</P>

——</P>

清早。</P>

方清月被闹钟叫醒时，台风暴雨终于已经停了，一缕阳光从窗帘帘布下方投进来，映在地板上。成辛以还窝在她身边睡得很沉，长腿Z字型蜷缩着夹她的腿，胳膊紧紧搂着她，就连睡熟时，眉心仍然皱着不肯松开。</P>

她被他这种孩童般的睡姿惹得又有几分无奈，但暂时没舍得吵醒他，轻手轻脚脱身起床，走出卧室，但洗完澡再出来，就见某位“机器人”已经醒了，一脸茫然揉着眼睛，但身体已经如条件反射一般，开始寻找外出的衣服要换。</P>

“喝点热粥再走。”</P>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在照顾小孩子。</P>

成辛以还在揉眼睛，含混应着，但似乎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反倒更累了似的，她甚至发现他瞳孔里多了红血丝。</P>

“……你又做噩梦了么？怎么眼睛这么红？”</P>

“没有。”</P>

他放下手，接过热好的粥仰头喝光，但眼皮依然沉得好似睁不开一样。</P>

“方清月，下午你是不是约了章阿姨？”</P>

“是啊。”</P>

“几点？”</P>

“三点半，就约在附近的咖啡厅，章阿姨现在住得也蛮近。如果队里没什么事，我就快去快回。”</P>

他点点头，终于勉强睁开一点眼睛。</P>

“那个时候我未必能腾出来，有什么事记得要给我打电话，好不好？”</P>

“没关系的，你忙你的，但要记得吃饭，好不好？”</P>

“嗯。”</P>

成辛以咧嘴笑笑，抱起她，用力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