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登刚才被云修君单独提出来,对上云修君的想杀人一样的眼神还真是有点扛不住。
这会见云修君一句话就激怒了皇帝,喜形于色,赶忙出列火上浇油:“陛下息怒,镇国侯素有功勋,乃是护国柱石。此番也是因为担忧其夫人这才言语过激,望陛下宽恕镇国侯。”
“素有功勋?朕怎么忘了,云侯手里还握着十几万大军。想必也是因此才底气十足吧。”
“臣不敢。”宓翊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吵到如此地步,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听到镇国侯这句话,上方的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在上面走了几步。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现在心情火爆。这时候往前面凑,搞不好就要殃及自身。
周济世是官场老油条了,眼光老辣。对皇帝此时的心情能摸到几分,因慢慢悠悠出列,行礼道:“陛下,臣觉得镇国侯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现在宁安公主中毒未醒,而庆公主却未受什么伤。也难免镇国侯会为宁安公主求取公道。”
“我大衍以孝治天下,宓因确实有万般错处,但是太后最是离不得她。若是遂了他云侯的意,日后太后问起,朕怎么回答?”
被气得发晕的皇帝插着腰在上面走来走去,实在不像平常运筹帷幄的那个深沉帝王。
“镇国侯,你这是叫朕做个不孝不仁之人呐。”宓壡点了点依旧跪着的云修君,气得一甩袖袍又坐回了御座。
“陛下,臣并非逼陛下做个不孝不仁的君主。只是宁安公主与庆公主身份相当,此番平白受难,岂非叫天下人看轻了侯府?”
“什么身份相当,镇国侯莫非忘了?宁安公主原本也只是个郡主,跟庆公主可比不了。”
“皇家玉碟上,本侯的夫人可是与庆公主并列。怎么,罗大人可是忘了陛下的圣旨?”
“镇国侯,罗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在朝堂上一向沉默的云修君今天一改常态地咄咄逼人。
周济世微微一笑,对云修君的打算看得明明白白:“镇国侯,现在不是计较两位公主身份的时候。而是要考虑太后寿诞的时候。宁安公主也是真心孝顺太后,想必定然不想因为她而让太后不高兴。”
“太后寿诞自然是大事,但我镇国侯府也不是能任人欺凌的。”
“陛下,臣请陛下将庆公主处以极刑。以安天下之心。”
“陛下,不可。庆公主乃是太后一手养大的女儿。若是处置了庆公主,惹得太后伤心,此举有违孝道啊。陛下,我大衍以孝治国,若是当真按镇国侯所言,陛下要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此言差矣,太后是大衍的太后,自然要为大衍百姓着想。庆公主罪行累累,百姓也多有耳闻。因庆公主死伤者众多,镇国侯此言也并非无的放矢。”
“正是,庆公主霸道跋扈,喜怒无常。今日敢闯到镇国侯府邸伤人,谁敢保证她明日不会闯到其他人府邸去杀人。陛下,不可再纵容庆公主了。”
“不错。陛下,宁安公主在京中素有贤名,若是叫百姓知晓宁安公主被庆公主所伤,定会让百姓不满。万一再由着庆公主招摇过市,恐对陛下圣名有碍。”
“不过一个宁安公主,何以和陛下的圣名相提并论。镇国侯今日在朝堂上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是觉得朝中除了你再无人可领兵了么?”
“魏王乃是陛下嫡亲的弟弟,按着规矩,魏王殿下入军中便是最高统帅。镇国侯,陛下信重你,可这也不是你可以如此嚣张的理由。”
“就是,不过就是打过几场仗,真以为朝中就无人可以领兵了?兴国公的世子,定国公的世子。哪一个不能领兵为陛下效力?”
“放肆,由谁领兵乃是陛下亲定。你们在这里挑拨什么。”宓翊终于忍不住了,看了看暴怒的皇帝,又看看神情自在,置身事外不发一言的季安。站到云修君的身边打算把他扶起来。
“朕叫你扶他了?仗着功高,不把朕放在眼里。让他跪着。”
皇帝这话一出,江惟端看了周济世一眼,周济世躲在众人中间,对江惟端点了点头。
今日到此为止,不可心急,否则适得其反。
云修君不管众人说什么,推开宓翊打算搀扶的手,对皇帝说道:“陛下,臣自入朝以来,自问兢兢业业。皆因臣知晓,陛下是将护卫大衍的重任交到了臣手上。因此奉命领兵以来从未有一刻松懈。今日臣只是想为夫人讨个公道。若陛下觉得臣此举有违圣意,臣今日便向陛下请辞。”
云修君伏地拜首,这话说出后,朝堂上立刻鸦雀无声。
“寻道,你这是干什么。”宓翊压低了对云修君说道,又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皇兄。
“让他说。”皇帝威严冷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臣明白陛下的顾虑,无话可说。”云修君再拜,朝堂上依旧安静如初。
就在众臣以为皇帝会发落镇国侯时,却见上面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云侯起身吧,朕再怎样糊涂,也不至于自断臂膀。至于庆公主,容朕想想如何?”
许是今天的目的达到了,云修君终于松口:“多谢陛下。”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退朝吧。哎,搅得朕头疼。”后面那句话皇帝说得小声,可该听到的基本都听到了。
高诜原本打算一上朝就具本弹劾宁王,却被镇国侯抢了先。这会见皇帝打算退朝,顾不得自己能得到什么后果,几步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刚才被镇国侯气得不轻,本来都打算走了,这会又冒出一个人有奏本,简直是在挑战皇帝的耐心。
周济世和江惟端早被定国公嘱咐过,可是还是没能拉住红了眼睛的高诜。
也难怪,三个人都闯了宁王府,却只有他高诜的儿子被宁王打断了腿。这事放谁身上都过不去。
周济世低头摸着自己的笏板,心里暗自庆幸。
“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朕让你们上本,结果一个比一个安静。今天这是扎着堆来呀?你们这不是商量好的?”被气着的皇帝也不走了,又坐到御座上对着下面保持安静的朝臣们说道。
没人说话,当然没人。皇帝现在在气头上,谁知道高诜会是个什么下场。
骂了几句终于心里稍微舒坦一点,皇帝叹了口气认命道:“说吧。什么奏本?”
高诜出门时并没有跟自己的夫人嘱咐什么,可是从宫门外一直到皇帝尚未上殿之前,他都表现得极其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