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章 红颜祸水宓兮煌(1 / 2)

宁安书馆自从开办以来,就日渐聚集了不少士子。后来随着来往客商的口口相传,书馆的名声也传到了各地。不少外地学子也从家乡赶来,或在城中找地方住下,白天就跟相随的人一起去书馆;或在城外农家租个小院一起住下,还可相互讨论学问,白日便进城在书馆中呆上一天。

渐渐书馆中来的人多了,自然就鱼龙混杂,心思不同的人相交与此,不免会有些冲突。

朝廷中发生的事,虽然普通百姓多数不太在意,但是对于这些有志于庙堂的士子来说,怎么关注都不为过。

更兼有心人随意传播,因此镇国侯早朝上对陛下的无礼逼迫早已传到这些士子耳中。

“即使是因为宁安公主的缘故,镇国侯当着众朝臣的面对陛下那样逼迫也有失为臣之礼。应当尽早夺去其手中的权利,否则尾大不掉,我大衍又要出一个开国公之流的人物。”

“庆公主所为早已不得人心,此番又无礼上门在前,图谋刺杀宁安公主在后。陛下因为太后而偏袒庆公主太过,也不能怪镇国侯那样咄咄逼人。”

“庆公主乃是太后养女,又极其孝顺。我大衍以孝治国,若是陛下因忤逆太后心意而伤了太后的心,岂非大不孝?如此,陛下何以为仁君?又可以统领天下百姓?”

“孝可,愚孝不可。若是一味愚孝纵容恶人为祸百姓,陛下又何以面对天下百姓?”

“万民本就愚昧,非教化不可正其德。陛下身为人君本就应以身作则,百善孝为先,若是陛下连此事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做到以民为本?”

“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然不孝者三事,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此不孝一也。庆公主因太后宠爱而行事不知收敛。且不论宫人百姓,单说皇室之中,瑶公主被其毁坏容貌依旧远嫁,何其可怜;后宁安公主不过与镇国侯两厢爱慕,结为夫妇,便遭庆公主刺伤。此人行径并非他人污蔑,但太后因其孝顺便多加袒护。若陛下亦遵从太后,便是陷太后于不义,可谓不孝一也。又何来陛下仁孝之说?”

“宁安公主早知庆公主爱慕镇国侯,又为何要与之相见驱赶?素日庆公主上门,镇国侯并未对其驱赶。可见,庆公主刺伤宁安公主一事,皆因宁安公主善妒,七出已犯,早该下堂。”

“既知镇国侯成婚,又何以要求其夫人对一个不请自来的女子退步忍让?况且,身为皇室贵女,一言不合便伤人性命,难道值得赞扬?”

“庆公主所为自然不值得赞扬,但宁安公主身为女子,善妒成性。又暗中撺掇镇国侯当朝折损陛下颜面,也该得休书一封或自请下堂!”

“宁安公主受了委屈反而要被你这样的人更加苛责怪罪,这是什么道理?何况宁安公主现今仍未清醒,又如何撺掇镇国侯?”

“就是,说宁安公主善妒,你可曾想过你家中庶弟庶妹为何尽皆早亡?难不成是你们家风水不好?”

“可不是,你父府中妾室可不少,这些年怎么就你一个嫡子?连个女儿都没有。”

“这是在说庆公主的事,你们凭什么要把事情牵扯到我身上。”

“庆公主所为,不用我们说,大家有目共睹。宁安公主所为,大家亦有目共睹。谁善谁恶,百姓自然明白,不用你这样高高在上地批判他人。”

“我说错什么了?你们现在为宁安公主说话,还不是因为受了她的恩惠。即便如此,难道就能掩饰她善妒的本性了?”

“在世为人者,少有不嫉妒他人者。然有人借此更加激励自己,而有人却借此攻击他人。吾等自觉不可与宁安公主比肩,便只能借此书馆精进学问,有一日在朝为官,也可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这也是公主开办此间书馆的意图。”

“正是,我等不少人都是家中困苦,有机会博览群书者,实为少数。然此书馆一开,不说我等学子,就是临近百姓也得了不少识字的机会。一日不过一个铜板,省一省怎样都出来了。若是这样的女子还不是好女子,我也实在不知此位仁兄眼中怎样的女子才是好女子了。”

“女子无才才是德!生来愚昧无知,善妒贪婪。此番若非宁安公主,镇国侯也不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此女就是天生的红颜祸水,早该自绝于天下,以全君臣之义!”

“正是,宁安公主身为晋王之女,受陛下厚恩,却不可规劝其父兄,亦有违为臣之义。今日陛下多仰仗镇国侯魏王,若因为宁安公主而使君臣嫌隙渐生,她就是天下的罪人!”

“可笑,既然说女子无才才是德,那女子有才便是罪恶。既然如此,又凭什么要求罪恶的女子去规劝其父兄行良善之事!?更何况,历来男子争权夺利都不过是为自己的野心,若是小小弱女子都可左右男子的野心,那也太小瞧吾等了。”

“哈哈,正德兄所言甚是。受了别人的恩惠,可以不回报其人。可若是坏了心肠,受了恩惠还要反咬别人一口,那可真是子系中山狼了。”

“杜若兄此言差矣,宁安公主可不是东郭先生。”

“若公主是东郭先生,镇国侯才是那只狼吧。”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此言一出。在书馆一楼讨论学问的士子哄堂大笑。

“正是,公主几次来书馆,侯爷都紧跟左右,这么说来侯爷才是那只亦步亦趋的狼。”

“噤声,妄议皇族勋贵,按罪论处。诸位别以为这书馆就是法外之地。”

“正是,正是。多谢若竹兄。我等确实太过孟浪了。”

“你们,你们竟如此不知廉耻。不过一点小小恩惠竟把你们都收买了。”

“我等又不傻,分得清什么是真恩惠什么是假恩惠。也知道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知道在世为人不可恩将仇报。”

“青云兄,不必与他们争辩。自从宁安公主开设书馆以来,他们就百般看公主不顺眼,不过是因为看轻女子罢了。还想让他们父亲跟公主商量把这书馆买下来,好在公主没答应。”

“你血口喷人!”

“哪里血口喷人?这话难道不是你在你父亲面前说的?当日可是你父寿宴,朝中一多半的大臣都上门祝贺,你若是不承认,现在咱们就可以去各位大人府邸去问问。”

“你去呀,当你是谁呢?想见各位大人就见。”

“不必麻烦,当日你确实说了。本官可以作证。”正当众位学子争辩之时,在一楼靠后的桌子上站起一个人来。

“你是谁?”

“礼部侍郎罗永登。那日得了帖子,为了同僚情谊。本官确实去了,送了一尊玉佛。安公子可记得?”

被称为安公子的书生明显神情慌乱起来,可还是嘴硬道:“我怎么会记得。当日那么多人。”

罗永登笑容轻佻,围着这人转了一圈道:“不记得没关系,你父亲一定记得。毕竟与我一同供职于礼部。想不记得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