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太后说动的消息通过暗卫传递给了云修君,府中的消息也通过手下人传了过来。
皇帝一向勤勉,因此若是大朝会时,宫门便比平日要早开半个时辰。
兮煌疲累地睁开双眼,透过帷幔都还觉得早晨的阳光刺目。云修君正在下人服侍下穿戴朝服。兮煌觉得奇怪,想开口喊云修君,可嘴巴张了许久,喊出的声音微弱的自己都听不见。
好累,再睡会。他上早朝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这样想着,打了个哈欠的兮煌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穿戴整齐的云修君挥手叫服侍的人下去,转身又撩开了床上的帷幔,见兮煌睡得正熟,本打算叫醒她的想法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青鸟鸣翠,昨夜被赶出房门的五只猫咪此刻正卧在兮煌枕边,一个个盘着身子,跟兮煌一样的睡像。云修君这一动,最警觉的玄色便迅速睁开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云修君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子面无表情的味道。
“小家伙还挺警觉。”云修君眼带笑意,摸了一把玄色,又压低了声音对玄色道:“保护好我夫人,待本侯回来给你带红烧鱼,如何?”
睁着圆眼睛的玄色也不知听明白没,张嘴打个哈欠,闭目又睡去了。但头上两只尖尖的小耳朵抖了抖,大约是向云修君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云修君见状一笑,仔细将帷幔放好,确保阳光没有缝隙可以透过才放手。
玄一传来消息,晋王有意在秋季前举兵谋反,如今余州虽粮草齐备,但往年蛮族也多选此时冲击大衍边境,以劫掠粮草以备冬时。现今安州无守将,秦王宁王又都在京中,晋王若是谋反,难保蛮族不会趁机犯边,到时边境四州之地无可阻挡之人,大衍便危矣。
天降灾祸,必咎于人君。
先皇后嫡子尚在,又有背后势力拥护。若事情真的发展至此,便是不用晋王动手,陛下也会民心尽失。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晋王是铁了心要反,就算到时候得了余州城防图,也说不定要打上几场。更甚者,拖上一两年也有可能。既然如此,便不能任由朝中有人拖后腿,到时腹背受敌,便是有机会取胜有会被这些人暗中拖死。
云修君的逐月乃是难得一见的良驹,不止耐力好,速度更是佼佼。但现在逐月被他勒紧缰绳,从山顶慢慢往山下走,跟蜗牛一样慢。刚开始逐月还你那个耐着性子,不一会便不耐烦地打个响鼻,转过头对背上的云修君叫了一声。
“哈哈,逐月被拘坏了?”云修君笑着拍了拍逐月的脖子安抚,下一刻便轻喝一声:“驾。”得了指令的逐月兴奋地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载着云修君直直冲下青云山。
城门处的守卫见是这位侯爷,不敢怠慢,开了门,先请这位爷进去。
但往常待人彬彬有礼之人今日却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不止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也尽是冷漠。
“队长,侯爷这是怎么了?”早早来换班的士兵抱着枪,凑到小队长跟前嘀咕。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侯爷肚子里的蛔虫。去,回自己位子上去。”
那小队长自己心里也犯嘀咕,但也深知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打听的。朝中大人们的事打听得多了,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掉脑袋。家中父母妻儿可全都指望自己,万事都要小心。
最近朝中本就不太平,还是低头做事来得稳妥。
朱雀街作为京中第一街,因可直达皇城正门而比其他几条大街都要繁华。云修君骑马进城时,街上已经有不少百姓走动,临街的各色商铺也逐个打开了店门,各自清扫起店前的街道来。
早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炙热,整个都城看起来一副朝日初生的模样。
“驾。”一声冷喝从晨光中传来,街上的百姓尚来不及躲避,便看见镇国侯扬鞭纵马,一阵风似的从众人身边掠过。
城中百姓狂妄之人见得也不少了,却偏偏没想到这位侯爷也会做这样的事。但百姓多数也只是感慨一下,对镇国侯的反常并不会往深处去想。
可是对于立志要入朝为官造福百姓的学子们来说,镇国侯一早便如此毫无风度地当街纵马,虽说看方向是打算去上朝,可这也太反常了。
“镇国侯一向稳重,怎的今日行事如此莽撞。若是撞到人可怎么是好?”有学子身着青色学袍,揣着手皱眉说道。
“许是陛下急召,培风兄不必上火。”
夏峻原本打算跟几位同窗去书馆占个早,省得去晚了,自己想看的书被旁人借去。刚一走到书馆门口,便见镇国侯纵马朝皇宫疾驰而去,周身气息不止冷漠,更是透着一股子滔天愤怒。
正在夏峻微微皱眉沉思时,另一位同样身着青色学袍的学子神秘兮兮道:“我估计,侯爷这是找陛下讨公道去了。”
此言一出,周围跟着一起来的学子们立刻把这位学子围到中间,个个兴奋至极:“讨什么公道?你怎么知道的?”
“哈。”纪云生性活泼却也极度八卦,学院里谁有个什么事,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不止如此,甚至能调查推测出前因后果。因此,学院里的学子们对纪云是又爱又怕。怕的是不知哪天自己的事就被纪云八卦地一干二净;爱的是每次都能从纪云这里听到别人的八卦。
见往日对自己遇之旋走的同窗今日如此热情的围在自己周围,纪云在心里哈哈大笑,而后抱臂骄傲地仰着头,清清嗓子道:“听我给你们说啊,前些日子不是传宁安公主被刺伤了?这事是真的。”
“废话,这事早就传得天下皆知了,还用你说。”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围着纪云的学子们集体给他翻了白眼,打算各自散去。
纪云也不着急:“啧啧啧,一看你们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宁安公主确实被刺伤不假,但是你们大概不知道公主被刺伤之后性命垂危吧?”
果然,此言一出,刚才还打算四散的学子们又围了过来。
“清仁兄,你别是胡说吧。若是公主当真那么严重,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
纪云早知自己透露出来的这消息会引得众人注目,因此这时脸上不免带出点得意来:“我是谁,你们见过我在学院瞎说过什么?而且这消息还是从斯年兄那里打听来的。斯年兄的品性你们总信得过吧?”
夏峻站在外围,此刻也盯着人群里的纪云。
许是吊足了同窗胃口,生性活泼的纪云背着手扬起下巴:“斯年兄几人这些日子一直往来青云山和学院之间。庆公主刺伤宁安公主当晚就被侯爷绑了送到宫门口,听说刺伤宁安公主的簪子上涂了毒。那可是真打算要公主的命,若非公主自己带的医科圣手,当晚公主就没了。可惜这位大夫虽医术高明,却也只能延缓毒发,不能彻底医治。这些日子,青云山上人来人往,各个提着药匣子。听说镇国侯每日都要发一通脾气,前两日还差点动手杀御医呢。啧啧,看现在的情况,若是公主当真没了,镇国侯不知要找多少人陪葬哦。”
围在一起的学子听得认真,八卦完毕的纪云也突然摸着下巴感慨了一句。
镇国侯当初对宁安公主一见钟情,不知引得多少女子羡慕宁安公主。
今日镇国侯这种种不理智的行为,还真是应了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纪云虽身为男子,对此也是感慨颇多。至少他自己是万不会为了个女子而让自己前途有损。
虽然众人皆知纪云打听消息的水平一流,但今日听他说的事却实在太过令人惊骇。堂堂皇室公主在勋贵府邸对另一位公主下毒手,还是当着那位勋贵的面。
且不说这位勋贵是谁,只庆公主在勋贵府邸随意出手伤人便足以在朝中众臣中引起轩然大波。更别说现在大衍危机重重,皇帝朝中都还得靠着镇国侯。
只是若纪云打听出来的消息是真的,那朝中的形势恐怕今日就会大变。
太后宠爱庆公主,可是庆公主胆大妄为伤了镇国侯心尖尖上的人。看镇国侯今早的表情,恐怕这事做不得假。此案皆看陛下如何决断。
“若清仁兄所言不虚,那么刚才镇国侯纵马疾驰,恐怕还真是急着向陛下讨公道去了。只是不知陛下。。。”
“不见得,宁安公主被刺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无药可医,也不会今日才发现。说不定是陛下急召,镇国侯这才失了风度。”
“可家父与云侯同朝为官,对云侯礼仪风度一向赞赏有加。以往陛下急召,也未见云侯如今日一般。”
此学子话音落,围在一起的众学子相互看了看。当中有一人问了句:“这样说来,云侯今日如此失态,定然与宁安公主有关了?”
刚才那位学子眉间忧虑渐生:“很有可能。”
这四字一出,众人皆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