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厚见之吓得眼泪鼻涕都哭出来,他大吼着“放屁,放屁!父帅你没错,是那李亚子故意刁难,你也是受害者!”</P>
“不得胡说!三军将士面前,成何体统?”</P>
“父帅,这不是你的错啊!”李从厚大喊着,濒临抓狂的情绪边缘,“是我的错,我!要砍就砍我的头,不许我砍父帅的头啊!”</P>
这时,李嗣源座下一副将请命,“末将愿替督帅这一颗人头!”</P>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先锋将军,副将,千夫长,百夫长,等等……都单膝跪在李嗣源面前,都说着同样的话,“末将愿替督帅一颗人头!”</P>
那场面,石敬瑭望着黑压压一片,只觉得这些人都是死忠的笨蛋。</P>
当晚,还是有很多人饿得睡不着。</P>
石敬瑭也是饿的难受,并未在帐中呆着,而是爬上关口制高处的墙头,顶着湿冷的寒风想吹散饥饿的欲望。</P>
李从厚不知何时也爬了上来,靠在他身侧,缩着脖子在那神神叨叨。</P>
“也不晓得你这疯子,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瘦的跟猴一样,坐这么高也不怕被风吹下山去……”</P>
“有你在,风哪能吹动我?”</P>
“这倒是真话!”</P>
“你半夜爬这么高,不会只是想来了解,我会不会被风吹下山吧?”</P>
“唉,跟你说实话,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可惜一直没那个胆量来问。”</P>
“嗯,问。”</P>
“……你是不是还恨我妹子?”</P>
这个问题,他也好想认真回答李从厚,可是,他似乎一直在一团浆糊里转圈,还从未认真想过,是否还恨。“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应该说是不再那么爱了吧!”</P>
听完石敬瑭的话,李从厚沉默了。</P>
又吹了一阵湿冷的风,李从厚竟破天荒的说了一堆让石敬瑭耳目一新的话,“这次,我承认是我妹子没那个福气。失去你,才应该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憾事。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打心眼里佩服的,父帅仰重你,你也值得父帅的仰重。我李从厚是嫉妒你,可我从不做那些鸡鸣狗盗的勾当,既然嫉妒了,我就大大方方说出来。”</P>
“你终于承认你嫉妒我了?”</P>
“是啊,怎么,你有意见啊!”李从厚被他这话刺激了,瞬间又原形毕露,变回以前那个大嗓门。</P>
汜水关的风越来越湿冷了,石敬瑭突然发现,膝盖里阵阵轻微的伤痛,像是某种不能言说的触动,正在他久违的那片祥和里发芽。</P>
汜水关围困第十二日。</P>
粮草队伍依旧没有出现,派去稻城借粮的人也还未归。</P>
关中,已有兵将们开始饿死。因为湿冷,衣衫被褥全部被浸湿了,久不出太阳,根本不能晒干衣料。腹中无物,又无御寒的物资,关外梁军几乎没有丝毫进攻的征兆。这让留守汜水关的决定,确实变得愚蠢又可笑。</P>
有人开始在军中找茬,教唆士兵们去杀战马来果腹。有些意志被饥寒交迫折磨殆尽的士兵,开始疯狂的屠杀战马,屠戮自己昔日在战场上的战友。</P>
当李嗣源赶到时,上千匹经过千挑万选的战马,就这样被残忍屠戮。</P>
悲痛欲绝的他,当场手刃了丧心病狂的屠戮者,并下令‘只许食其肉,不可饮其血。毛发骨血皆不可损,一定要将战马的精骨铁血留下。’</P>
汜水关围困第二十日。</P>
粮草队伍还是杳无音讯,派去稻城借粮的人回来了,可是,他们却只拉回了三车霉谷。</P>
再看关中到处饿殍的军队,李嗣源再也不想等了。</P>
这明显是一个里应外合的圈套。</P>
没有任何交战,是会断粮超过七天的。除非是有人故意陷他于此,不然怎会诸事出的这般巧合?</P>
用那三车发霉的谷子,熬了三十大口锅霉粥,李嗣源决定,弃守汜水关,趁梁军还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朝汜水关东面行进,喝完这碗霉粥,便是上路时。</P>
临出发前,李嗣源看着面前的儿郎们,个个面黄肌瘦,他心里的悔恨犹如惊涛骇浪。来时,他领兵两万精锐,此时要走了,剩下不足三千。</P>
好好的孩子们,就这样枉送至此,他的心实在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