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司祝福这对新人,他们沐浴在鲜花与掌声里,耳旁是祝福词,远处架着摄像机,这一切都仿若是真的。
源平姬沉默的一语不发。
似乎干什么都无法改变,平井子的作风一贯强势,她有些想转身离去,既然已经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筹备接下来的计划。
她转身离开,上鹤玉道却叫住她。
上鹤玉道的视线掠过人群,他看着独自一人的源平姬,似乎又回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她总是孤独,漂浮无定。
新郎官走出婚礼举行的地方,他脚下踩着鲜花,一直走到源平姬的面前,似乎她也在等待着上鹤玉道。
平井子没阻止他们,似乎她也料见这样情况,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上鹤玉道的离开,她知道眼前的人陷入两难的局面。
随他去吧,反正终究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抱歉,今天的这场婚礼是我没有想到的。”上鹤玉道说。
源平姬醋意满满:“千万别耽误婚礼了,在意我干嘛,我只不过是观众而已,今天你的对象还在那里等待着你的,要是回去晚了说不定她又要骂你。”
“可你同样是我的女友。”上鹤玉道认真的说。
源平姬别过脸,神色说不出来落寞还是喜悦,“怎么,难道你想要脚踏两条船?”
“没有这样的想法。”
“哪这样又是什么样呢?魔王,如果现在跟我回家,我可以不计前嫌。”源平姬说,很认真,似乎这样真的伤害到了她。
源平姬突然高昂的说道:“那就离开平井子。”
她同样在宣战。
孤高的勇者从来不会放弃魔王,他们之间还联结着深深的羁绊,明明是他把自己带出这枯燥的世界,怎么又可能放弃。
上鹤玉道才一直是她的希望啊。
可今天的一切却让她深深失望,就好像自己一直相信的事物被颠覆,被否决,被埋进她所否决的一切
她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上鹤玉道,她从来不想做回曾经的自己,那个孤高冷漠的她,正是因为热爱中二,正是因为喜欢魔王,这才是她坚持到底的理由。
可她现在只感到害怕。
正如上鹤玉道所说,孤独的海鸥之所以不断盘旋在大海上空,他们正是不断追寻着自己的同伴,哪怕每次都会被乱风凌乱翅膀,哪怕每次都会孤独地飞回桅杆。
可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同伴,那片属于她的大海,那才是她最向往的天地。
“我无法做出选择。”上鹤玉道有些沉默,在这道问题上,他的确难以抉择。
不可否认的是,之前平井子的事情在他心里的确发生变化,她的付出上鹤玉道的确无法否认,但是同样的,源平姬同样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足迹。
或许以前上鹤玉道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源平姬,可是现在呢?
他能够对平井子的付出视若无睹吗?平井子能够把这个敢以死亡等价代换,就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待她吗?
换作是谁也不可能吧,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就真的能够保持青春校园喜剧的剧情吗?恐怕摆在上鹤玉道面前已经没有退路了吧。
前方难道还有通往最安全的道路?
这根本就不现实,从加载恋爱游戏开始,从第一次踏进生活研讨会开始,上鹤玉道的道路就已经注定改变,他所重生的周目二与其说是“重生再来”,倒不如说是让他走上不同的路口,过上与之前截然相反的人生。
被蒙蔽上眼睛的人自然不会相信,可上鹤玉道却不是如此,无论结局导向何处,所要改变的唯有他自己,他才是转动这个世界的轴承,而并非其他人。
“这算是契约解除的宣言吗?魔王真可恶。”
她远去,离开这片木制建筑的神社,穿过鸟居,鲜红色的木柱上斑驳着光芒,可源平姬却仇视的看着它;
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相信神明了。
而所谓的婚礼也不欢而散,平井子想要看见的局面达到了,可她却没有那么高兴,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源平姬,从小没有,长大更没有。
或许上鹤玉道在她心里的位置真的很重要,可是现在,自己又怎么会放手呢,就算没有这份赌注,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决心。
源家宅邸。
房间里,源平姬掀开陈旧的遮布,上面的灰尘沸沸扬扬,她从来没有叫过女仆来这里打扫卫生,也从来不允许谁进来。
这里正是她心灵闭合之地,过去的回忆,破败的旧世界,如此腐烂的规则,全都被她锁进去,包括曾经的自己。
昔日所弹奏的曲子仿佛响起在耳畔,她看着曾经麻木的自己,坐在比自己腿都高的琴凳上,便握紧双拳狠狠砸在琴键上。
钢琴发出金属的颤音,似乎同样无法忍受如此的疼痛,源平姬再也忍不住,眼泪从脸颊滑落在琴键上。
周围同样有遮住的幕布,但它们都可怕的像是魔鬼,在小时候的夜晚,源平姬总能梦见自己在画画,或者在弹琴,又或者在学阿拉伯语和中文。
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完整的梦,属于她的梦,再梦境里出现的最多的场景,便是母亲摸着她的额头,告诉她一定要努力学习,超越现在的所有同龄人,那样的源平姬,才能成为源家家主,才能成为源氏重工的掌柄人。
其他孩子放学回家时,她在去学习其他项目;其他孩子坐在电视机前看番剧时,她在刻苦比她大十几倍岁数的人写的书籍;其他孩子已经睡觉时,她还要学习外语,直到能够流利的和她的外语老师对话;当其他孩子玩耍时,她在做体能训练,常常是汗水完全打湿后背,却连一口水也不能喝。
可换来的,只是母亲父亲、亲朋好友的一句“似乎能当上一个合格的家主了呢”,就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必然的,就好像是出生在源家的孩子注定要承担起这份职责。
她也明白这是应该的。
可她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每天都找她吵架的女孩,同样是平家的继承人,明明她的肩头上,也担着这么沉重的担子,可为什么她却那么昂扬,似乎一切都无法击败她。
于是她幼小的心灵里,埋藏着萌发的种子,她对于这一切产生了疑惑,她对于此刻努力的自己同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