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办过后悔事,可无论事情的大小都有挽回的余地,更有弥补的可能。可惟独郭健斌的离去,却让我寝食难安。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认为,是我没有照顾好这个小老乡,没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注意施工安全,才让他在登高作业中出现了意外。愧疚,后悔,让我想起此事就自责不已。直至今天,他的音容相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前徘徊,让我在伤心之余更是难以忘记。</P>
我来大庆石化公司上班已经二十多天了,我记得好像是三月二十三号,我又和郭健斌见了一次面。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次见面却是我们的永别,是我们今生今世都不能相见的永别。</P>
大庆石化公司的改扩建工程牵扯面很广,这其中包括基础建设、管线安装、钢结构等各个行业。我的职责就是开车,把领导送到各个工地去指导、检查工作,并落实、技术、安全和hSE管理规定。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我把车开进石化公司改扩建工地时,忙碌了一上午的工人们正准备收工用餐。一层又一层的黑云,在工地上空盘旋,似乎要有暴雪也可能要是暴雨。因为刺骨的寒风,像是沙漠里的沙尘暴,吹得地上的沙粒漫天飞舞,吹得站在脚手架和钢结构的施工人员睁不开眼睛,他们无奈的按照项目部要求,无条件停止室外作业并撤离到安全地带。而哪些在地面作业的工人们,也开始在管廊和钢结构下面,三三两两地寻找着自己能避风的地方,用望眼欲穿的眼神期待着自己的施工队,能快点来给他们送午饭。为了加快施工进度,每个施工队都采取了非常严厉的奖罚制度。除了让工人加班加点,中午都是把饭送到现场,让工人们吃了饭就得继续施工。</P>
虽然风沙很大,但经理和工程师还有项目负责人,因为职责所在不得不冒着风沙在工地上巡视。作为一名经理的专职司机,此时我却是非常的悠闲。坐在开着暖气的别克车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透过车窗欣赏大庆石化公司的改扩建工地。看看远处深入黑云中的塔吊,再看看在黑云层中忽隐忽现的的石油井塔,总觉得它们是那么地高大、雄伟。</P>
忽然,我发现在工地的左侧,有几个穿着石化服的工人,围住一个人在不停地争吵。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管这样的闲事,可不到一刻钟,他们竟然动起手来,并且是好几个人在打一个人。我坐在车上呆不住了。抱打不平、见义勇为是我一贯的秉性,此刻岂有不管之理。我急忙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快步地跑到跟前,大声地喊了一声:“住手,你们干什么?把你们队长给我叫来。”</P>
炼化工地上有好几家施工队,四川、山东、甘肃、Ah等各个地方,他们说出的话更是南腔北调让人难以听懂。在工地上,从一个人的穿戴,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不是领导,是不是有处罚的权利。工人们穿橘红或者是深红的石化服,头戴红色或者黄色的安全帽。安全员、监理穿着同样的工作服,头戴暗白色安全帽穿透明发亮的黄色马甲。管理人员穿白色石化服,头戴白色安全帽,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垢,这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或者是业主方代表,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一定的威严性和震慑性。</P>
那天我穿的工作服,正好是经理送给我的。黑色的劳保鞋让我擦得乌黑发亮。白色的工作服,一尘不染。雪白色的安全帽戴在头上,让我顿觉正气凌然。“在施工现场打架斗殴,你们没有学过治安管理条列吗?”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近前。地上躺着一位石化工人,衣服被扯得裂了口子,深红色的石化服上,星星点点似的涂满了油漆,两个鼻孔都在向外流血。我二话不说,一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啊!你是健斌。”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P>
身上、脸上满身都是污垢的郭健斌,擦了一下鼻孔流出的鲜血,也认出了我。“韩哥!他们几个欺负我。”</P>
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瞬间灌满了我整个胸腔。我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用手指着他们几个,用极其严厉的声音训斥他们,“说,你们几个人,为啥打他一个。”</P>
“这小子,偷奸耍滑。我叫了他好几次,他都装作听不见。”</P>
“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让他赶紧给我们递材料,他却装傻充愣。我们说他,他还犟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