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三月(四)(2 / 2)

“韩哥,不是的。他们说的是四川话,我没听明白,他们还不允许我解释,张口就骂我。”一脸委屈的郭健斌,看见有我给他做主,赶紧跟我诉说事情的前因后果。</P>

“我们叫你,你听不见。我们喊你,你听不明白。骂你,你倒是听得怪清楚。”几位四川汉子,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再次诉说着郭建斌的不是。</P>

我虽然对四川话也听不明白,可这几个人给我说话,用的却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事情的大致经过我已了解,我不可能对他们做出任何处罚,但我一定要震慑住他们,也免得他们再欺负郭健斌。“你们今后说话,要尽量用普通话说。就是他听不明白,也不准再打人。如果敢有下一次,只要让我知道,按治安管理条例,每人罚款五百元,我绝不姑息迁就。今天回去,每人写份检查交给你们队长,让你们队长报到保卫处,作为案底留存。”说完这几句话,我生气地一挥手手,示意他们都赶紧给我滚蛋。</P>

看着他们离开,我心疼地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想递给郭健斌。</P>

“韩哥,不用了。他们下手也不重,就是鼻子流了点血,没啥事。这些年在外打工,如果队里老乡人数少,这种事情在哪里都会发生。”郭健斌脏兮兮的手,没接我的手绢,可眼眶里却沁满了泪水。</P>

看着眼前的郭健斌,我的内心既感到一阵心痛,又感到一丝爱莫能助的愧疚。这个初为人父的年轻小伙,告别年迈的父母,告别尚在襁褓中的儿女,独自来到这几千公里之外的hLJ省dq市。身体不但要忍受重体力的劳动,还要忍受刺骨的寒风和水土不服。而内心呢?白天在工地上,无缘无故的挨打受气,晚上则要忍受思乡念家之苦。看着眼前的他,我真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P>

几辆给施工现场送饭的客货车,鸣着喇叭驶入了工地。工地上各个犄角旮旯里,远的、近的一窝蜂似的跑了出来很多人。他们手里拿着和盆子似的饭碗,拥挤着,争先恐后地把自己队的送饭车围了起来。</P>

“韩哥,我们队的送饭车来了,我赶紧吃饭去了。”郭健斌来不及对我再说什么,撒腿也跑了过去。</P>

这些天我去过好几个工地,知道干了一上午的工人们,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都早已是饥饿难忍。如果他们去得稍晚一些,就很有可能吃不上菜。这里的施工队,中午的菜都不好,不是炖土豆,就是水煮白菜,可在不好也比没有强。主食他们倒是可以随便吃,但是绝不能浪费,要是让队长或者是厨师逮住,最少也是壹仟到伍佰元的罚款。虽然我站得比较远,可我依然能看见,厨师把一盘盘大米饭和热馒头端了出来,摆放在货车上,让工人们随便吃。菜,则是由专人负责,每人一勺,多了没有。等到没有人吃的时候,或者说每个人都轮了一遍,才允许把剩余的菜给大家每人添一点。这次又改为每人少半勺,直至吃完为止。</P>

这些一线工人的素质都很低,他们只要拿起碗筷,个个都像是饿狼。他们从来也不排队,而是直接从四面八方把车辆包围起来,一边骂骂咧咧地叫喊着,一边拼了命似地往前拥挤。在拥挤的同时,他们还用手里的筷子,不停地敲打着饭碗,让打菜的厨师,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头也不敢抬。面对这么多人的疯狂围攻,厨师只得半蹲着身子,左手护住菜盆,右手拿着勺子,勺子在菜盆和饭碗之间快速、麻利地来回飞舞。他看见碗就打菜,他也从不怕有人敢打二遍菜。因为一个队少的有四、五十人,多的有百十号人,大家都相互监督,谁也不敢多打二遍菜。因为大家都非常清楚,万一要是被厨师或者是队长发现了,他们俩绝不会给你留一点情面,他们非得当着队里这么多人,骂个狗血喷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