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洛阳,天气已很炎热,尤其是在中午干活的时候,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我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侵湿,我们大家索性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红色或者是黑蓝色的汗衫,而有人却光着膀子,让黝黑、健壮的肌肉,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下身穿着的长裤,被我们高高地挽起,像是穿了一个大裤衩。从前面看,大裤衩上早已是湿了干,干了又湿,灰尘紧紧地贴在裤衩上,让这裤衩的硬度像是一张薄铁皮。因为天气炎热,再加上困乏、劳累,我们大家在不干活的时候,都已养成了随便乱坐的习惯。稍微干净一点的,在地上捡半块或者是一块砖,而哪些不太讲究的人,则是哪里方便就往哪里坐,甚至还想稍微少躺一会儿。衣服上的脏,还有我们身上的脏,再加上脑袋上和脸上的脏,不到澡堂子是永远也不会洗不净的。虽然天气很热,但大家都没有穿凉鞋,很自觉地穿着球鞋、布鞋,还有将要露出脚丫子的旧皮鞋。鞋子上,早已让沙浆和白灰改变了颜色,就是让人仔细地去看,也不知道它以前是白色还是黑色。</P>
第一次在桥头打临工,我就跟随曲玉军他们,受雇于一位个体包工头。这位包工头年龄也不大,估计要有三十多一点,开着一辆非常破旧的面包车,在邙山岭上的红山乡,承建了几家村民的民房建筑。他有自己的施工队伍,只是人手太少,而他却同时开工建设了二、三家,在建筑圈梁、上楼板、上房顶时,不得不到牡丹桥头雇临工帮助建设。</P>
邙山岭上的红山乡,位于LY市西北部,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它距城中心8公里,距洛阳飞机场3公里,小浪底旅游专线、310国道、连霍高速、西南环高速、陇海铁路穿境而过,乡村公路更是四通八达。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在城市开发、村庄拆迁改造中,让部分村民在拆迁赔偿中,获得了丰厚的经济利益。而另外一些尚未拆迁的村民,为了能获得更高的拆迁赔偿,不顾政府的三令五申,在自己原有的房子上,开始加盖三层四层甚至是五层。</P>
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拆迁,也不知道是明年拆还是后年拆,但将要拆迁的风声,却在附近的村子里到处蔓延。几十家没有任何建筑资质的施工队伍,也就是七、八个人,或者是十几个人拼凑起来的建筑队,在这个并不大的村子里,开始了加班加点的施工。站在高处的房顶上,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老杆,这是吊、卸沙石的一种简易工具,而搅拌机却放在大路边,间隔一、二百米要么是四、五十米就有一台。砖、石子、沙子、楼板乱堆乱放,让宽敞的街道也变得十分狭窄,经过这里的三轮车、汽车,虽然都是不停地按着喇叭,却也不得不缓慢地经过这里。</P>
给村民建设民房,像圈梁、上楼板、水泥砂浆浇注房顶等,都是非常出力的工作,而且人少了也不行,工资待遇自然要比其它工作略高一些。我和黄炳坤、曲玉军还有其他人,每人一天一百五,而且中午还能在这里吃一顿午饭。个体建筑队的午饭,他其它队伍一样都很简单,青菜炖豆腐外加黄豆芽,而厨师一般都是包工头的妻子和女性亲戚。她们在这里干着和男人一样的工作,只有在吃饭前的一个多小时,才能放下手里的工作去给大家做饭。中午饭以捞面条为主,只有在上房顶时,房主才会象征性地买点肉,让她为大家做一顿像烩菜似地肉片汤。包工头,是个听着很不错的称呼,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却身兼数职。他们什么事情都要干,什么事情也要管,既是大工也是小工,安全、质量、预算、分配任务等,都得他们事事做细才能挣到钱,否则就有赔钱的可能。</P>
“饭不好,大家可都得吃饱。你们大家谁要是没吃饱,别客气,咱们接着下面条。”看着大家都打着饱嗝,开始喝面汤水,包工头才端着自己的碗,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咱们大家都是本乡本土的,能聚在一起就是一个缘分。我呢?姓徐。你们年龄比我大的,可以称呼我小徐。年龄比我小的,也可以叫我一声徐哥,或者叫我许队长也行。我这个人;说话、办事都很爽快,只要大家卖力地把活干了,我绝对说话算话,不会亏欠大家。”</P>
在吃午饭的间隙,我们两伙人聚在了一起,围住了一口能做三、四十人的大饭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大海碗,说是碗;其实也像是盆,因为它的容量,能盛的下一斤挂面和炒熟的菜。由于我们是刚来的临时工,吃饭时被特意安排在了前面,当我们吃完饭开始喝面汤的时候,包工头自己的一伙人才开始吃。我们端着滚烫的面汤,喝一口,感觉着有点烫嘴。但是,口渴,让我们用嘴吹着,仍然是小口小口地不停地喝着。面对包工头善意、谦让的话,我们大家都是用微笑来回答,因为家有千人,主事者一人,这些客气话只能让曲玉军来回答。</P>
“放心吧?咱们大家都是出力人,干活,哪是没说的。今天这一上午,你也看出来了,我们不怕出力、流汗,就怕挣钱少。你给什么样的价格,我们就出什么样的力,这就是出力人讲究的原则。你这点活,不算啥!”曲玉军端着面汤水,走到了包工头跟前,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砖坐在了上面,一边喝面汤水,一边和包工头唠嗑。“这圈梁活,是最出力的活,可不管怎么说,今天,天黑以前,我们一定给你干好。什么时候你上楼板,打个电话,我们一大早就自己坐出租车过来,也省得你再开车去接。你看怎么样?”</P>
“好,倒是好,不过。”包工头吃了一大口面条,脑子似乎也在考虑,等嘴里的面条吃完,咽进了肚里,他才继续说:“圈梁活,的确是出力活,上楼板,相比之下要轻松很多。这价格上,可不能再是一天一百五。你得少要点,我这里也是这么多人,给你们多了,我也对不起我这伙弟兄,你说是不是。”</P>
“价格好商量。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咱们既要让弟兄们有钱赚,又要把活给你干好。十元、二十元,我不在乎,你更不会和我斤斤计较。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相处久了,你也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为了日后有活干,不会吸烟的曲玉军,特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打外交用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递给了刚放下饭碗的包工头。</P>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呢?正好也要用人。咱们不如这样:上楼板,每人一天一百二,上房顶还是每人一天一百五,你看咋样?”接过了香烟,却没有点燃。包工头两眼直盯盯地看着曲玉军,不容丝毫商量余地的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