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赌/场,疑有赌债。”
当汪梦秋把这封信交给海君俱乐部等候自己的南田洋子手下时忍不住心里窃笑。陈深混迹赌/场是真,可这有赌债,他不把赌场逼穷就已经算是人道了。他打牌可记牌,下棋能记棋局,甚至是可以通过眨眼的长短次数来传递情报,这样一个人,倒也是不辜负谍报精英麻雀的名头。
一阵日语的怒骂声吸引了汪梦秋的注意,汪梦秋转头看去,一个满身肥油的日本官员抛出一堆文件就往女职员的脸上扔。真不绅士,汪梦秋暗骂。但很快有一个足够绅士的男人小跑过去,帮那位日本女职员捡起了洒落一地的文书,将哭哭啼啼的女职员扶到了咖啡桌前。
这位男人的出现让汪梦秋双眼眯起,他是明台。
“你们明家的男人对女人都挺有一套的啊。”
汪梦秋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走近,她只用余光一撇,就知那人是明诚。
“那是他。”明诚有些尴尬地话语只是让汪梦秋挑了一下眉毛,连看也没有看明诚一眼,
“今晚八点,地丰路鹿菲酒吧,找你有事。”
还没等明诚张口回答,汪梦秋就在女职员起身离开之后,快步向明台的方向走去。
“明台。”
“梦秋姐,你怎么在这里?”
明台被汪梦秋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看到跟在汪梦秋身后一脸吃瘪表情的明诚后,目光不断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
“阿诚哥,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梦秋姐的?”
“恰巧碰上,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意搭讪吗?”
“我没有随意搭讪,那是我精挑细选的。”
明台的反驳让汪梦秋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明台这张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利得狠。
“明台你小小年纪学人家朝三暮四可不好啊,我除夕前两天还看到你在沙逊大厦和一个女孩子逛服装店呢,当时还怕打扰你约会没跟你打招呼,没想到你小子才过几天就换人了。”
这句话同时惊到了明台和明诚,明诚回想起除夕夜当晚在乐圃阆茶楼询问明台的事情,他开始担心万一汪梦秋察觉到明台是杀害汪芙蕖的祸首,会不会对明台下手。
“怎么会啊,我除夕才回上海的呢,梦秋姐肯定认错人了,不信你问阿诚哥。”
话说到此,汪梦秋才转头看向明诚,但眼神早已没了和明台搭话时的调笑意思,深不可测地目光投射过去。
“是吗?”
“他确实是除夕夜才回来的。”明诚因为心虚低下头答道。
“那也不好,这都回来几天了啊,也不知道来给我拜个年。合着我以前带你出去玩,给你买巧克力吃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
明台这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确实不记得汪梦秋有带自己出去玩,给自己买巧克力吃。汪梦秋以前是怕极了明台这混世魔王的脾性,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省的整到自己。但他发现明诚听到这话后跨下的脸明白汪梦秋是在指桑骂槐。
“没忘,没忘,梦秋姐,这不刚回上海事情多吗,改天,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给你拜年。”
“事情多?是好看的姑娘多吧。”汪梦秋一幅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算了算了,你们明家的拜年方式一次也就够了,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汪梦秋撂下这句,对明诚翻了一个白眼,就离开了海军俱乐部。明台拍了拍明诚的肩膀,本想问什么,就被明诚的一阵寒光给制住。
地丰路的鹿菲酒吧内,打量的,试探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向吧台处飘去,此时的汪梦秋由于还在孝期的缘故,穿着一件月白色阴丹士林的蚕丝缎面旗袍,干净素雅的妆面与酒吧里的浓妆艳丽万紫千红形成鲜明的对比。高开叉的旗袍使得一双光裸的大腿若隐若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质吸引了大量酒吧内来寻欢作乐的男人的目光。只是看她身上的昂贵的衣物和高雅的气派让他们不敢贸然动手,生怕她是来头不小的千金小姐或是哪位金主养在金笼子里的小百灵。
这世上是不乏“英勇”之士的,一个长得还算英俊的纨绔子弟注意到女子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手表,点了一杯又一杯的伏特加后,认定是有个不识货的放了这位佳人的鸽子,叼着雪茄就往吧台走去。
“不知道是哪位不长眼的蠢货惹小姐生气了,让小姐在这里苦苦等候。”
这昭然若揭的意图让汪梦秋勾起一个冷笑,现在已是八点十五。本就应明诚的迟来而窜出的火气面对此人的调戏更是上了三分。但是她在看到从旋转门中出现的身影后,主意一改。将手中的酒杯放到吧台上,拿出自己包中的香烟,举手投足尽显风流之姿,俨然一副见惯风月场合的情态。
“先生,借个火呗。”
汪梦秋的语气妩媚婉转,眉眼间的风情万种让男人夹着雪茄的手都不自觉抖了一下,他赶忙将烟放到嘴中,愣愣怔怔地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打火机,递到汪梦秋眼前。
看到男人的样子,汪梦秋娇俏一笑,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打火机,两只手指轻勾,示意男人俯下身,随后将自己的脸凑过去,叼在嘴上的烟和男人雪茄燃着的烟头相触。在看到自己香烟的火花后,汪梦秋就将身体收了回去,一只手掌撑着自己的脑袋,吸烟的同时还不忘给男人送上一个媚眼。
那男人以为汪梦秋已是盘中之餐,刚想出口相约,黑洞洞的枪管就指向了自己腰际,只听到冷酷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