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具体情况不明的危机,该隐谨记宋初临走前的叮嘱,封闭掉自己的视觉和听觉,免得被外界干扰做出什么下意识不妥当的反应。
这也让他无法判断危机是否已经过去,但好在,他留下了知觉。
该隐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的胸口一把,随后这只手就开始在他身上来回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莫为这小子在跟他闹什么?
该隐皱着眉恢复了全部的五感,就看到莫为一脸茫然地在原地举着双手,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肩膀。
莫为的眼眶里,只剩下了两个黑乎乎的窟窿。
“你的眼睛?!”
莫为苦涩地道:“我好像瞎了?”
没有流血,似乎也不疼的样子,但他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连黑暗都看不见。
就好像他的脑子也坏掉了,成像辨色的能力彻底消失。
正当该隐对这个状况束手无策时,宋初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孩从天而降,看清他们二人后,一步站在了该隐身边,面色凝重地看向莫为。
“阿初你快看看莫为这是怎么了,还能不能救?”该隐连忙问道。
莫为听到该隐的话,转身寻找宋初,却不小心转错了方向,变成了背对着她。
宋初绕到他身前,抬手抚摸着他的眼眶,叹了口气: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已经迟了。”
莫为用力攥住了她的手,指尖止不住地轻颤,笑道:“不怪你,是我忘了你的警告,结果现在自作自受了。”
宋初横过手掌,盖住了他的两个眼眶,有些自责:
“怪我不该将你们带过来,刚才临走之前也没把你们可能遇到的情况说得更清楚一些。”
该隐收回落在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头身上的视线,关切地问道:
“莫非是因为刚才那个空间崩溃一般的场景造成的?”
他记得宋初说过龙墓空间曾经崩溃过,所以那一幕出现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又想到宋初说这里是世界边缘最靠近时间乱流的地方,在那些画面在这里的各个角落随机重播的时候,就猜测或许会引发某些特殊的共鸣,让来自往昔的余波在今时今刻再激起一阵波涛。
“有可能,”宋初点点头,“所以说,还是我的责任。”
该隐默默地低声加了一句:“我没事。”
莫为也想扯着嘴角笑一笑,自嘲一下,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宋初的手还盖在他的双眼眼眶之上,眉头蹙得更紧了:
“空间崩溃本是虚像,但不巧正有一股强烈的时间乱流经过,搅乱了虚实,莫为又不经意间看到了那股乱流,就让他的视力被带走了。”
“带走?”该隐重复着这个词,边思索边道,“不是消失?是带走?那是不是还能找回来?”
宋初摇头:“除非在视力被带走的那个瞬间我也在场,我还有可能帮莫为找回来,但现在太迟了。”
“那就,”该隐也开始叹气,“真没办法了?”
宋初沉思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道:
“也不是彻底没办法,不过这个方法我之前也没试过,有可能效果不好,也有可能完全没用,或者干脆有反作用。”
莫为已经大致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装似洒脱地摆摆手:
“没事,你觉得妥当就试试,觉得不妥就算了,反正我自己是没辙的,而且瞎就瞎了吧,这世界上盲人多了,不都能活?”
宋初想了想,还是说了实情:
“你的视力是被时间乱流带走的,不仅仅是现在看不见这么简单,从现在开始,那双眼睛曾经让你见过的画面也会渐渐消失,最终,你会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视力这件事。”
“与此同时,与视觉有关的,诸如形状和距离这些概念会一并弱化,甚至想象也会受限。”
莫为的脸色白了白,强颜欢笑:
“也有很多自出生就看不见的盲人,我这情况不就跟他们一样嘛。”
可是,难道他会就此慢慢忘记阿初姐的样子?
忘记他和阿初姐当年曾经一起看过的风景?
忘记他这一生和阿初姐的唯一一次交集?
莫为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心口也仿佛在缓缓开裂,一阵阵的刺痛让他想哭。
可他已经没有了眼睛,眼眶只不过是一对包着皮的骨头的洞,眼泪就这么干涸了。
不行哦,不能哭,不能给阿初姐添麻烦,他是一只优秀的魅魔,不能让主人烦恼。
宋初继续道:
“所以,就算我能让你在某种程度上再次‘看见’,你所见到的画面也只能在记忆中停留极其短暂的时间。”
莫为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宋初的意思,不由大喜过望,向前一个熊扑抱住了宋初:
“你说真的?真的能让我再次看见?”
一直安静乖巧地等在旁边的小朋友见状,呲牙咧嘴地冲了过来,硬挤在宋初和莫为之间,推开了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