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勇气去拿回稿子，也没有能力创作一篇新的优秀作品交上去，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内心去接受或者习惯这件事。

所以晴子从主编的角度想了为什么自己的稿子能通过，找出了它的合理性。又假装编辑给自己写了一封退稿信，希望能提醒自己未来能心存敬畏与爱。

但工作并不会等待晴子去调整情绪，拿到的第二本稿子是图书部拿过来的自费出版项目，审读要求是“必须尽量通过”。

无论是和晴子之前翻阅的公司其他项目，还是大学时期实习所接触过的内容。这一本书，都有着明显的缺点和不足，但“必须尽量通过”要求之下的标准，就有一些因事而异了。

检查标点、错字等基本错误就好，内容上的把握只需要简单判断一下就好，更细致和更多的判断，只能由负责复审、终审的人去做。

逐字逐句的看稿，晴子心想“这样的稿子估计只有审读的编辑才会看得下去了”“气得吐血”“脑细胞非正常过量死亡”……

但她心里明白，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有的人爱看风花雪月的浪漫堆砌，有的人爱看一粥两饭三餐四季。

也许手上的稿子应该只是不符合她的审美，就像她努力就能在其中发现巧妙之处一样，这本稿子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作者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孩，用自己稚嫩的笔法，去描写了自己想象中几千年后的科技世界。虽然遣词造句稍显单一无趣，且有稍微多一些的错误；虽然故事设定、人物性格都像极了刘慈欣的《三体》啊，并且与之相差甚远，有一些东施效颦的意味。但小孩子天真的阳光和单纯的想法就是这本稿子最有魅力的地方，作者所幻想的世界简单纯粹，让人有一种回归简单、美好环绕的愉悦之感。

刻薄的晴子和温柔的晴子同时存在，为这篇稿子写了自己的审读意见之后，看着满满的校对痕迹，晴子觉得既开心又害怕。

她开心自己可以去做这件事，找了那么多错误让她很有成就感，虽然也会替作者觉得难过。

但她也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动了作者的风格，删了作者的思想，超出了一个编辑的权限。

其实她很想给那个作者写一封长长的信，告诉他，他的稿子写得其实还不错，也告诉他，还存在哪些问题和不足。但她不能也做不到。

是的，所谓的人情味儿十足的退改信和退修信，对现在的状况来说就只是学生时代的考试试卷罢了。成百上千的稿子里面，只有偶尔几篇有可用的必要。

时间紧、任务重，退修信和退改信早已经有了固定的模板，甚至不需要编辑自己动手，群里公布是否可用、怎么处理，自有行政人员会负责去落实回信、发稿费或者收版面费等一系列事情。

复审的老师只扣了晴子两分，说她基本功扎实，只在文章内容修改上有些过度。“可改可不改的不改”这一问题没有把握好。

这是一个褒贬皆有的评价，到但行政部门给加了实习表现分的加分和口头表扬的肯定。

只是晴子感觉，自己和理想的距离似乎更远了。本以为是理想照进现实，却没想到，可能会是梦想的落空。

就像此时此刻的工作，本也是理想，却不是理想的样子。

以理想为名的现实，在晴子的生活中，越来越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