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这样告诉你的,”弗兰西丝卡修女表示同意。“日记一直写到她去世。对于圣母显灵前她年轻时的生活,对于她在山洞前所见到的一切,凡是她记得的,她都不厌其详地追记了下来。临终前,她把日记送给了一个亲戚或朋友作纪念。”
“过了这么多年了,日记是怎样被发现的呢?又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呢?”
“我只知道日记放在巴特里斯,只知道有人为教会从卢尔德去取回来的——或者说至少是日记的后半部分。”
“在巴特里斯是从谁手里取回来的?”阿曼达问。
“我不清楚,”修女第一次显得闪烁其词。“到卢尔德后,你们可以去问一问鲁兰神父。”
“我会的,”阿曼达说,“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向我们提供了这么多情况。”
“愿主与你们同在。”弗兰西丝卡修女说完,转身离开了。
利兹注视着修女的背影,“感谢她什么,”利兹小声咕哝着,“白忙活一场,真是一个顽固的帮派体系。”
她们也转身离开了。
“我不知道,”阿曼达若有所思,“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我一直都在琢磨这本日记。”
“肯定是她本人写的,”利兹不满地说,“没有绝时的把握,教皇是不会公开日记内容的。”
“我想的不是这个,我想的是日记里都写些什么。教会只公布了有关圣母显灵的部分,仅仅是公布了圣母玛利亚告诉伯纳德特她将要重新显灵的秘密。不过弗兰西丝卡修女的话,你是听见了,日记的内容远远不止这些,伯纳德特对自己早期的生活进行了各种详细的记载。”
“那又怎么样呢?从那里你又能得到什么?还是忘了它吧,我们已经走到尽头,得承认这一点,我们已经无所适从。我无法与我的老板——特拉斯克交待;你也说不服你的男朋友——肯。我们走到尽头了。”
阿曼达慢慢地摇摇头,“我不这样想。我不能到此为止。我还要继续调查下去。”
“调查什么?”
“还是那本日记,都是因为那本日记使我们来到了卢尔德,我想更多地了解日记的内容。”
“噢,是这样,”利兹说,“相信我,你会什么也捞不到。”
“咱们走着瞧。”阿曼达说,
当天,伊迪丝-穆尔第二次应邀准时来到了卢尔德的医疗中心。她来到之后,不到半小时便离开了。保罗-克莱因伯格博士亲自接见了她,感谢她的再次到来,并向她道歉,因为X光设备欠佳,只好请埃丝特-莱文森另外再给她拍一组照片。
此时,克莱因伯格博士不安地在医疗中心的检查室里踱来踱去,正等待着埃丝特把X光片挂到观察箱上,打开电源开关,这全是些常规性的技术检查,完毕后,傍晚他们就能回到巴黎了。
“已准备好了。”埃丝特说着,打开了观察箱上的电源开关。
她站到了一旁,克莱因伯格博士凑近了X光片。“不会超过一分钟的。”他心不在焉地说。
可是他花的时间不止一分钟。
10分钟后,克莱因伯格博士才离开X光片,走到椅子前面,一屁股坐了下去,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见护士焦急的神情。
“不是肿瘤又出现了吧?”埃丝特问。
“非常清楚它们又出现了,”克莱因伯格说。
“那么还能够说她是一个奇迹女人吗?”
“不,不能。”克莱因伯格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埃丝特大吃一惊,走到他面前。“你说什么来着?”
克莱因伯格看着护士那惊奇的眼睛,摇了摇头。“她并不是一个奇迹女人,或许她从来就不是。肿瘤还在那里,或者说肿瘤又重新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未见到过——或者说肿瘤根本就没有消失。但无论怎么说,穆尔太太的病并没有痊愈。”
护士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可是,博士,那——那不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埃丝特。”
“可以前的那些X光片怎么解释?”她几乎是在替穆尔太太祈求了。“从前那些照片和最近那些照片上,都没有显示出肿瘤,而且活组织检查结果呈阴性——这又如何解释?她肯定曾经痊愈过。”
“难道是那些大夫——出于好心,或者什么原因——修改过那些X光片?不过,这不可能,”她立刻又纠正了自己的观点。“即使是那样,也无法解释,因为穆尔太太已经痊愈,从一个病人变成了健康的人。”
“我对此不怀疑,”克莱因伯格表示赞同。“不过埃丝特,照片是不会撒谎的。她现在又患上癌症了——或者说她至今仍患有癌症。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撑不住了,病情必定恶化,而且无药可治,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奇迹康复,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奇迹女人。”
“这太可怕了,博士,你——你得告诉贝里耶医生。”
“不,”克莱因伯格立即改变了自己的观点。“现在还不能,”他又补充说,“我的诊断肯定不会被人接受——因为我的信仰。人们都会认为是不信教的人在设置障碍。”
埃丝特的手指碰到了眼前的X光片。“可这张照片也不信教,它并不碍事。因为它铁面无私,只讲真话。”
“并不是人人都能从照片上看得出,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克莱因伯格说,“一个癌症专家看得见的东西,一般内科大夫可能就忽视了。”
“您不会出差错吧?”
“绝对不会,埃丝特。咱们的奇迹女人遇到麻烦了。”
“您不会在这个时候,扔下她不管吧。”
“不会的。我不忍心告诉伊迪丝-穆尔。我想先告诉她丈夫,然后再告诉她。希望你请贝里耶医生的秘书找到穆尔先生——雷杰-穆尔——告诉他,我想尽快见到他。”
在埃丝特出去后的10分钟里,克莱因伯格又站起身来,仔细审视研究着X光片。研究完后,结果还是一样。确实,这个英国女人遇到麻烦了。他竭力地想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除非去掉肿瘤,否则在劫难逃。当然,唯一的希望就是动手术。常规手术对此效果不大。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同事——莫里斯-杜瓦尔博士,他是这一领域的又一位权威,一直在探索一种新手术,和遗传工程有关。克莱因伯格从最近研究的结果判断,杜瓦尔博士的新手术似乎很快要结束对动物的实验,正准备转向人体的应用。
埃丝特的返回,打断了克莱因伯格的沉思。
“很抱歉,博士,”埃丝特说,“我们怎么也找不到穆尔先生。我们仅仅知道他,或许还有他妻子,在今晚八点钟左右要到他们在卢尔德开办的餐厅去吃晚饭。”
“那么,我们也到那里去吃晚饭。”
“要是穆尔先生和他太太在一起怎么办?您打算告诉她什么呢?”
“在我与她丈夫谈话之前,我只能是敷衍她。埃丝特,去给咱们俩订座吧。晚饭准吃不好,可8:15分的座可得订啊。”
这是一个温暖的卢尔德傍晚,许多朝圣者正赶着去吃晚饭,行色匆匆,可能是为了早一点吃饭,准备参加晚间的宗教活动。可是在他们中间,身穿一件新熨过的轻便夏装的克莱因伯格博士和他的护士,身穿一件条纹棉衫的埃丝特-莱文森,正从容不迫地沿着伯纳德特-苏比劳斯大街向前走着。
克莱因伯格注意着他们走过的街名。“快要到了,”他说,“也许过去这个十字路口,就在那边的拐角。”
他们穿过大街到拐角上,克莱因伯格看了看地址后瞅了一眼手表。“就在这里,”他说,“我们刚好准时到达。”
他们向大门走去,这时克莱因伯格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上面的招牌。他大声地念着:“穆尔太太奇迹餐厅。”他叹了一口气,“唉,得改一下名称了——饭菜可依旧。”
餐厅宽敞、豪华,顾客盈门。身穿制服的侍者询问了克莱因伯格他们的姓名,查阅了订座人名单后,立刻带着他们来到餐厅另一头靠墙的一张空桌面前。
克莱因伯格点了饮料后,开始打量餐厅的顾客。他很快发现了餐厅的主餐桌,那是专门为伊迪丝-穆尔摆设的。她是餐桌上的中心人物,正和其他人亲切交谈着。餐桌旁坐满了人,只有两个座位空着。客人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听她说话。
突然有人,一个女人,从附近的酒吧间里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克莱因伯格抬起头望去,略有迟疑便认出了她,同时她自我介绍说:“我是米歇尔-德玛里奥特,你们新闻界友好的朋友,”她快活地说,“你好吗,克莱因伯格博士?还有你,莱文森小姐,还好吧?”
“很好,你怎么样,德玛里奥特小姐?”克莱因伯格一边回答着,一边欠起身,然后又坐下了。
“我很高兴你们能抽空到我们最喜爱的餐厅里来用餐,”米歇尔说。
“是的,这餐厅的确不错。”克莱因伯格说。
“我想你们在医务中心一定一直很忙吧,”米歇尔继续说,“我想您随时都会有好消息的,对吧?”
“随时都会有,”克莱因伯格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当然,你肯定知道,你的病人伊迪丝-穆尔就在这里。她丈夫是这个餐厅的老板之一。”
“我已经看见他了,”克莱因伯格说,“顺便问一下,穆尔先生同她一起吃晚饭吗?”
米歇尔向后退了一步,半转过身望了望那餐桌,“是的,他在那里,就是坐在她左边的那位。”
克莱因伯格眯起眼睛,看见了那位坐在穆尔太太旁边、敦敦实实、红光满面,身穿着一件方格呢运动衫的英国人。在克莱因伯格看来,雷杰-穆尔举止随和,或许晚饭后的交涉不会太难。
“我看见他了,”克莱因伯格说,“餐桌上其余的人你都认识吗?”
“迟早都会认识的,”米歇尔说,“按照时针方向,依次就坐的是:肯-克莱顿,美国的律师,旁边的空位可能是留给他妻子阿曼达的。接下来这位是塔利先生,美国的教授,他每天晚上都到这儿来吃晚饭。他旁边的那对是法国的高索夫妇,有一座葡萄园,经营酿酒业。再下面那位可爱的姑娘是纳塔尔-里纳尔迪,意大利人,真可怜,她双目失明了。和她一块来的是她的一位朋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很明显他是西班牙人或拉丁美洲人。”这时,两位迟到的客人正从前门走进来,暂时打断了米歇尔的介绍。“哦,那张餐桌的最后两位客人到了,阿曼达-克莱顿,我刚才已经提到过了。另一位是她的朋友,我每天都得和她谈上几句,她就是利兹-芬奇,驻巴黎的美国记者。我知道她们在今天一大早去了内韦尔。”
“干嘛要到内韦尔去?”克莱因伯格感到很奇怪。“那儿距这里可不近啊。”
“芬奇小姐正忙于采访本周新闻。她很想亲眼看一看伯纳德特。圣女的遗体就供奉在内韦尔的教堂里,供人们去瞻仰。”
“谁会大老远跑去看一具尸体呢?”克莱因伯格说。
米歇尔耸起了肩。“美国人,他们什么都想看。好了,我想你们该点饮料和饭菜了,不打搅你们了,慢慢吃好。还有,克莱因伯格博士,像通常写的那样:‘对您的诊断结果,我们正拭目以待’。”
克莱因伯格博士看着米歇尔-德玛里奥特走进酒吧间,又转身注视着穆尔的那一桌。人们正在招呼从内韦尔回来的客人。引人注目的一位是阿曼达,正亲吻她那律师丈夫克莱顿先生,过后立刻将她那其貌不扬的同伴——利兹-芬奇记者介绍给在座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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